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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做了個大大深呼吸,抬眼笑看著四爺:「奴婢告退了。」四爺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來,只是愣愣地看著我轉身離去。

  這回好了,真是什麼都說清楚了,以後再也不用左右徘徊了,我笑著往前走……轉了個彎兒,冬蓮正從一間屋裡走了出來,一眼看見了我,笑著迎了上來,嘴裡嚷道:「新福晉來了。剛才還念叨你……」言語間已是來到了我的面前,我咧開了嘴笑著,她卻一怔:「你怎麼哭了?」

  我一愣,忙伸手在臉上胡擼了兩把,是有些濕意,強笑了笑,正想開口,冬蓮身後突然傳來了銀燕兒的聲音:「哼!飛上枝頭了嘛,自是要哭的。」我歪頭看去,銀燕兒正倚著門框,一臉嫉恨地看著我。我一笑,轉臉跟冬蓮說:「走吧,咱們進去說。」冬蓮點了點頭,瞥了銀燕兒一眼,伸手拉了我往另一間房走去。還沒走兩步,就聽見銀燕兒在身後嘀咕:「不就是個側福晉嗎?還不就是個小老婆,哼!」我站住腳步還沒開口,冬蓮已扭回頭去:「胡說什麼呢,平時姐妹好,不計較就是了,眼下小薇的身份已經不同了,還由得你這麼胡唚,真是不知深淺。冬梅早就找你了,還不快去,倒在這兒渾。」銀燕兒漲紅了臉,咬著嘴唇兒轉身欲走。

  「喂!」我輕聲叫住了她,她狠狠地轉回頭來,看見我滿臉的淡漠,倒是一愣,我看住她,「我勸你『小老婆』的話還是少說為妙。」銀燕兒擺出一副你是就別怕人說的樣子。

  她還是不明白。我搖了搖頭:「在這裡,除了皇后,別人可都是……」我頓了頓,看向她,「小老婆又怎麼樣?你看不起嗎?」銀燕兒的臉刷地白了起來,還行,不算太笨。我不再理她,轉身拉了冬蓮就走。

  「哐當,哐當……」馬車不停地晃動著,京城已經近在眼前了,皇上御駕回鑾,從德勝門一路進來,繞到正陽門,一路上迎接的都是各級官員,百姓卻都讓回避了。

  到了正陽門,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我也沒往心裡去,只是和身邊的冬梅說笑著。自從那日之後,一切仿佛都已定論,十三天天開心地來來去去,我還是老樣子,只是滯留在德妃身邊,哪兒也不去,以防多生是非。現在我是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去惹,因此白日裡就跟著冬蓮她們說笑,陪著德妃聊天兒,甚或去學了繡花兒,晚上還要去伺候胤祥。因皇上的聖旨,再過一年多我們才能成親,胤祥倒是規矩了許多,晚上也不再和我睡在一起了。我是無所謂,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很幸福,因此每日裡笑來笑去的,仿佛生活在自己的烏托邦裡,可惜明白自個兒還是無法與現實脫鉤,因此只要聽見四爺他們要過來請安什麼的,我就會躲了去。德妃倒是很滿意我的態度,對我也極好,有一次看著我說「可惜了」,我傻笑著遮了過去。心裡卻很明白,一個人兩個兒子不夠分,最後犧牲的還不是我,只不過好在是犧牲給十三了,倒也算因禍得福,要不然我可真不是「可惜」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了。

  一陣馬蹄聲兒傳來,我往外看去,一個身材高瘦的文官帶了一眾人馬從一旁掠過,正在前面不遠處下馬,因為再隔幾百米就是皇帝的車駕了。我隨口問了冬梅一句:「那是誰呀?」冬梅湊到窗邊看,回頭一笑:「那是索額圖大人呀!虧你還是在宮裡的,竟連當朝宰相都不認得,他經常給太后去請安的,他可是太子爺的娘家人。」我一愣,又轉回頭去看,雖看不太清楚,可也顯見是個精明強幹的人,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兒,是什麼呢?

  「啊!」我突然叫了出來,冬梅嚇了一跳,「你這丫頭鬼叫個什麼,嚇死人的。」她瞪了我一眼。我忙賠笑:「不是,突然想起早上娘娘交待我的一封信,我竟忘了,一會兒子得趕了出來。」

  「咳!我還以為怎麼了呢,大驚小怪的。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回了宮,主子得先去給太后請安,你留下來別說是一封信,就是寫十封信的工夫兒都有了呢!」冬梅笑嘻嘻的。我笑著瞪了她一眼,轉頭他望,臉色沉了下來。我想起的不是這個,而是現在已是康熙四十一年了,那在康熙四十二年,不就是索額圖意圖在康熙皇帝南巡時,逼他退位,好讓太子登基嗎?

  馬車又行進了起來,進了天安門,又到了端門。一閃眼間,我看見索額圖正和幾位文官站在了一起,他正和一個人在說話,那人我卻認識,在過承德的時候,他是帶兵的管代,正是太子的親信——淩普。

  轉眼間馬車已經轉頭朝西華門處駛去,迅速地將人影拋離在身後,我望望窗外陰沉的天氣,就重重地靠在了車壁上。原以為那些個風花雪月的風波,已是我承受的極限了,可現在看來真正的大事兒還未爆發呢。按史書上說:太子、四爺、十三都應該能平安度過,只是索額圖被圈禁了起來。可現在十三的側福晉已變成了我,歷史應該已經有些改變了,那會不會……我的心一縮,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胸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馬車停了下來,我暗暗做了個深呼吸,平靜了一下,不論如何,我都只能面對了,穿越時空的事兒都碰上了,那一場宮變應該只是小意思吧?唉!冬梅先下了車去,我跟在後面。怪不得開了天眼的人都活不長,只怕這世上沒有人,能在知道了未知的命運後,還能安之若素吧?!我不禁苦笑了出來。可問題在於,我只知道別人的,卻唯獨不知道自己的……搖了搖頭,我快步跟上了冬梅……

  §第二十章 未來

  轉眼間春去秋來,一個寒暑很快就過去了。我還是老樣子,一天到晚只是在長春/宮裡頭四處轉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是比這個時代的原產女人們還要來得守規矩。德妃娘娘對我也很滿意,許多私房的事兒也都交了我去做,更何況我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子側福晉,因此在這宮裡倒是沒人再敢來明的暗的欺負我,我也樂得逍遙自在。不過,這人言是堵不住的,私底下也有的是在背後嚼我的,畢竟我也算是麻雀變了鳳凰,不明白的說我是拿架子,明白的呢說我是韜光養晦,以免招嫉。其實她們都不明白,我只是知道一場大風波將要發生,先躲得遠遠的,不想被波及罷了。天災也好,人禍也罷,大部分倒了黴的都是那些個措手不及的,我這兒就算是已經預警了,那還不得跑得遠遠的。不過到現在也還沒什麼動靜兒,具體的日期我也不記得了,因此只是每日裡加倍小心罷了。

  胤祥和四爺去安徽了,好像是去整頓鹽務,已經有四個月了。我倒是寧願他們在外面跑,雖辛苦,可留在這兒麻煩才多呢。更何況,那些個可能會發生的事兒我也不能吐露半句,因此心裡只是盼著他們躲得遠遠的。胤祥走時還笑問我,是不是厭了他,見他外出竟是一臉喜色。我笑著說是呀!他瞅著四下裡沒人,拉了我到一邊兒,惡狠狠地親了下去,說是要把在外的份兒先補回來,我臉紅得快要著了火,可也隨了他。和胤祥的信件來往也不是很多,古人通信實在是太麻煩了,他信裡也不說自己是否辛苦,只是揀些風俗人情、旅途笑話兒說給我聽,倒是回來送信兒的奴才說,他和四爺都累壞了。德妃聽了雖是心疼,可也沒什麼法子,何況這是皇上的信任與榮寵,因此每次都是吩咐了奴才們一定要好好伺候也就罷了。我倒是每次把日常寫的東西歸攏到一塊兒,讓侍衛們帶了去給他。有一次,甚至默寫了我最喜歡的劉寶瑞的相聲給他。結果等他再回了信給我時,告訴我他笑壞了,問我是從哪兒知道的這些樂子,說是他說給誰聽誰就樂得不行,連四哥都很喜歡呢……看到那兒我一愣,心裡高興的氣氛淡了些,有些酸……

  「唉!」我深深地歎了口氣,自從我被指給胤祥之後,家裡的信就勤了起來。上個月,我那位額娘還被德妃娘娘召進了宮來,商討了一番我的婚事。看著那位太太誠惶誠恐的謝恩,感激涕零的樣子,我只是在心裡翻白眼,自己躲了半天,終究還是給那位老爺利用上了。

  不過這個清朝的娘對我倒還是真心真意的,德妃開恩,給了我們娘兒倆說些私房話兒的機會。太太見了我先哭,說是想我想得不行,還沒等我開始安慰,她又笑了,說我給她爭了大氣了,家裡頭還有那些親戚們,現在誰不說她閨女養得好,就是養了兒子也不見得比我好……看著她拿手絹兒拭著眼角兒,可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得意。我臉上賠著笑,心裡倒是好過了些,到現在我也沒弄清楚我現在這個身體,到底是我自己的,還是原來茗薇的,隱隱的總有些鵲巢鳩佔的感覺。雖然不太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可我來到了清朝就已經是無法解釋的事情了,因此午夜夢回時,也偶爾會驚醒,夢到那個真正的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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