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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晚上小冰回來後,他把這事告訴了小冰。小冰說:「什麼?他那二奶還沒捨得斷掉?這個常勝真是太可惡了,等我來參他一本,打個電話告訴怡紅——」

  他沒阻攔小冰,覺得是應該告訴謝怡紅了,而且由小冰告訴也比較合適。小冰跟謝怡紅在電話上講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等她掛了電話,他問:「你們兩個講什麼呀?講了這麼久?不就是告訴小謝說常勝——還在跟娜娜來往嗎?」

  「我總不能說完這句就掛電話吧?她氣得要命,我總得安慰安慰她,幫她出謀劃策吧——」

  「噢?你出什麼謀,劃什麼策了?」

  「我勸她跟常勝離婚算了,然後辦出國去,找個外國人,氣死常勝——」

  他也覺得出國這個計畫很好,倒不是說他認為嫁個外國人就高人一等,就能氣死常勝,而是外國人比較適合謝怡紅這種情況。如果謝怡紅跟常勝離婚之後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只能一個人孤零零地過下半輩子,那似乎比不離婚也好不到哪裡去。但是謝怡紅在國內又很難找個合心的人,離過婚的女人好像選擇特別少。如果謝怡紅辦出國去,興許能在外面找到很不錯的外國人。聽說外國男人不計較女人離沒離過婚,文化素質也比較高,又浪漫多情,那正是謝怡紅喜歡的類型。

  但是他擔心如果謝怡紅現在提出離婚,常勝肯定知道是他告了狀,他倒不怕常勝來找他的麻煩,但他怕常勝為難小冰。他提醒小冰說:「你跟謝怡紅說一下,如果常勝問起這事,叫她就說是我告訴她的——別把你攪合進去——免得他伺機報復你——」

  小冰不信邪:「我怕他?他敢動我一根指頭,我就叫你把他打扁——」

  「等我把他打扁的時候,你已經吃了虧了,那何必呢?」

  他見小冰不當一回事,就自己給謝怡紅打了個電話,把這個意思說了一下。謝怡紅說,「也只有你這個書呆子才想得出這樣的主意,我說是你告的密,他就不為難小冰了?你們是夫妻,夫債妻還,誰告的密不都一樣嗎?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像你那麼傻,一定要供一個告密者的名字出來,我根本不會讓他看出來有人告密——」

  他覺得謝怡紅總吹自己很能保密,但到了氣頭上就口不擇言,把什麼都說出來了。他怕小冰遭遇不測,就叫她請幾天假不上班。

  小冰不肯,輕蔑地說:「哼,常勝是『兩塊錢買頭豬——就是一張嘴』,你聽他成天瞎嚷嚷,好像黑社會似的,其實他什麼本事都沒有。」

  「我覺得還是當心一點好——」

  他後來又在烏衣巷看到了常勝兩次,一次是看到他的摩托停在「娜娜髮廊」的門外,另一次看見常勝在「娜娜髮廊」門前抽煙。

  常勝也看見了他,跟他打招呼:「嗨,又修車了?」

  「嗯。」

  「換個摩托吧,你騎著這破車,哪象個副教授?」

  「『是』副教授就行了,幹嘛要『象』副教授?」

  常勝撒給他一支煙,大方地說:「等我們出國的時候,我把這輛摩托給你騎,反正放家裡也是放著,等我們回來時你再還給我們就行了——」

  「你要出國了?」

  「我老婆已經在美國找到接收單位了,我們很快就要出國去了,到時我還得帶幾條煙過去,美國煙我抽不慣——」

  他知道謝怡紅在美國找到接收單位的事,但他沒想到謝怡紅還打算把常勝帶出國去的,難道謝怡紅並沒打算離婚,只準備把常勝跟娜娜分開?他覺得謝怡紅這樣做很危險,就算常勝出了國不去找洋雞,也只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常勝出去能幹什麼?英語又不好,專業可能也忘光了,又吃不得苦,耐不得勞,出去只能是謝怡紅的麻煩和負擔。

  當他把這事告訴小冰的時候,小冰也覺得難以置信:「不可能吧?怡紅還要把常勝帶出國去?愁怕我們中國人的臉丟不完?我看她出國主要就是為了躲避常勝,怎麼會把常勝帶去?」

  「我也覺得奇怪——」

  「我看她是為了穩住常勝吧?」

  「有什麼要穩住他的?難道常勝還能買通了美國海關不讓小謝進去?我看她還不如出國之前就把婚離好——免得到時候還得回國來打離婚官司——」

  「很可能是常勝在那裡一廂情願,覺得自己老婆在辦出國,就肯定有自己的份——」

  他感歎說:「這麼說起來,常勝真是又可憐又可嫌——」

  兩個人還沒把這事悟出個眉目來,又傳來更驚人的消息:常勝被人打傷了!

  那天早上譚維剛到辦公室,正準備去上課,就接到謝怡紅的電話:「你能不能幫我代一節課?我今天不能到學校來,又來不及通知學生——」

  「沒問題,怎麼啦?你沒事吧?」

  「我沒事,是常勝住院了,我得在那裡守著——」

  「常勝——怎麼啦?」

  「他昨晚被人打傷了——」

  「什麼?他被人打傷了?怎麼回事?在哪裡?」

  「就在烏衣巷,他大概是剛從他二奶那裡出來——」

  譚維一聽常勝是在烏衣巷那裡被打,就覺得腦子有跟弦「砰」地彈了一下,但一時不知道是哪根弦,彈的又是什麼調子。他擔心地問:「他——傷得重不重?」

  「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不過皮肉傷不少。」

  「誰會想到要打他?」

  「可能是謀財害命,他的摩托車,身上帶的錢、手錶、手機什麼的,都被搶走了——」

  「那他——有沒有看清是——誰?」

  「沒有,他說有人騎著摩托從後面撞來,把他連人帶車撞倒了,然後就有幾個人一擁而上,用一件衣服蒙住他的頭,亂打亂踢一頓,後來就都跑掉了——」

  他本來還想問問報案了沒有,但想起謝怡紅的哥哥就是幹公安的,這事肯定用不著他來指點,便只安慰說:「別著急,只要沒性命危險就好——」

  謝怡紅呵呵一笑:「我著什麼急?我才不著急呢,活該。這就叫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上天終於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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