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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學校的實驗室能查血型和DNA?我不相信。很可能你以前跟她說起過你是B型,只不過你自己不記得自己說過了,或者你在學校獻血的時候,學校把你的血型留了記錄,她查到了——」

  他抖抖那疊打印紙:「為什麼你就不肯相信科學呢?」

  「科學我當然是相信的,我不相信的是科學背後的——人學——」

  他無可奈何了:「那你說怎麼辦?你還有什麼辦法?去跟她說我的頭髮是假髮?不算數?再重新查過?」

  「我沒說還要去找她,我只是說我不相信這個鑒定結果——」

  謝怡紅聽說這事後,把他們兩個好一通訓:「你們兩個真是吃飽了撐的,煩不煩啊?人家藍老師為了擺脫你們的糾纏,想盡了一切辦法,連DNA鑒定都搬出來了,你們還要怎麼樣?要不要向法庭起訴,讓法庭來幫你們鑒定DNA?」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謝怡紅又說:「像你們這種懷疑一切的人,即便是請法庭出面也沒用,法庭的人就不開後門了?中國現在什麼部門不能被買通?藍老師手眼通天,買通法庭算什麼?」謝怡紅開玩笑說,「幸虧我沒象藍老師那樣打譚維的主意,不然的話,還不被你們糾纏得煩死了?」

  小冰還算嘴下留情,沒劈頭蓋臉地把上次謝怡紅騙譚維去她家的事說出來。

  兩個人挨了謝怡紅一通訓,雖然不見得揭開了心裡的疙瘩,但也不想再糾纏於這事了。等謝怡紅走了,小冰對他說:「我也不想再探索這事了,不是我相信了這個鑒定,也不是我被怡紅罵服了,而是我真的想通了。親子不親子的,其實也並不重要,關鍵看你怎麼對待這事。既然她沒丈夫,也不大可能找到一個合心的人,她想有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對的,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幹。至於你嘛,你貢獻了那些小蝌蚪,也沒掉你一塊肉,你不貢獻給她,也是浪費掉了的——就只當是到醫院——捐精了的吧——」

  他把話題往別人身上扯:「真的呢,是聽說有人捐精——」

  「可能別人就當是獻血的,獻出了血,救活了人,就行了。血獻出去了,就不是自己的了,也就不用過問那些受了血的人究竟是誰,在怎麼樣生活——」

  「那倒也是——」

  「藍老師也算是婚姻不幸,她想有個孩子也可以理解,如果她到醫院去搞人工受精,要花很多錢不說,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個什麼角色。她找你就簡單多了,因為她對你知根知底,那樣做是一舉兩得,既幫她解決了精源問題,又幫你解決了——性欲問題。她看得起你,我應該——感到高興和自豪——對不對?我看你就把那事當成是去醫院捐了一次精吧,捐出去了,就跟你無關了,幫了藍老師一個忙,也算勝造七級浮屠了,我只要你不——為孩子的事牽牽掛掛就行了——」

  「既然不是我的孩子,我為什麼要牽掛?」

  「你這話就說得沒水準了——」

  「那我應該怎樣說?」

  「你應該說『即使是我的孩子,我也不牽掛,因為我只是捐個精——再說——Vivi沒有我會過得更好』——」

  「我就是這個意思嘛——」

  「光這樣說不行,還要這樣想——」

  「我就是這樣想的嘛——」

  「算了,你怎麼想,我就不管了,反正我又不能鑽到你腦子去幫你想,我還是從自己做起,只往好的方向想吧。」小冰象做報告似地扳著指頭說,「第一,有人願意生你的孩子,說明她們看得起你,也說明我眼光不錯;第二,她們煞費苦心地弄你的東西生孩子,而我可以想弄多少就弄多少,說明我運氣不錯;第三,你知道自己有孩子,就這麼牽掛她,關心她,說明你——很有愛心,一定會很好地關心照顧我們自己的孩子;第四——,哎,我懶得一條一條數了,反正都是好事——」

  他不敢接小冰的話頭,只抱著她使勁吻,因為他不知道小冰究竟那句是真,哪句是假,怕接錯了嘴,惹出大麻煩。但他知道抱得多緊都不會出問題,吻得再多也不會出問題。

  接下來的日子,他沒再到藍老師那裡去,也特別注意不提藍老師和Vivi的名字。小冰有時還是提一提,但總是說她傾向於相信DNA的檢查結果,不是因為她相信科學,也不是因為她相信藍老師不撒謊,而是因為她知道藍老師還是很喜歡他的,如果DNA鑒定證明他是Vivi的父親,藍老師應該會告訴他這一點,因為藍老師很瞭解他,知道一旦證明他是Vivi的父親,他就會願意跟她們母女共同生活。如果有這麼好的機會,藍老師會放棄不抓?

  他搞不清小冰這樣說究竟是想他贊成還是想他反對,所以就死不吭聲,趕緊用幾個吻封住小冰的嘴,免得說錯了話,投錯了票,言多必失。他希望小冰說多了,說厭了,就不再提這事了。

  果然,過了一段時間,小冰就懶得再提這事了,他們的生活又回到正軌上來。

  §38

  譚維那段時間的生活,註定是要有點故事的,如果不是他做主角的故事,那就是他做配角的故事,有時主角配角很難分清,角色不停轉換,不到故事完結根本不知道自己屬於哪種角色。

  話說有一天中午,譚維趁回家吃飯的時候到譚師傅那裡去辦點事,這次不是去「打胎」,而是去報喜。譚師傅有個親戚高考沒上重點線,又想上重點院校,就決定到B大讀自費。但B大的自費名額大多是給了市里和學校裡那些頭頭腦腦們的,他們的孩子或者親戚熟人什麼的,如果沒上線,寧可到B大來讀自費,也不願意到那些一般的學校去,因為B大名氣響,讀了B大的自費,以後畢業證上是B大的章,也不會注明是自費。反正自費不自費的,也就是個錢的問題,而現在最不值錢的,就是錢了。

  譚師傅不是市里的頭頭腦腦,所以他那親戚就算是出錢也不一定能上B大的自費。於是譚師傅急中生智,找譚維幫忙,說譚維在B大當副教授,肯定有路子。

  其實譚維在學校也沒什麼路子,現在譚師傅求上門來了,他才現去找路子,不得已也搞了些不正之風,請客送禮,磕頭作揖的,總算有了一點希望,今天是特意來給譚師傅送喜迅的。

  譚師傅自然是感激不盡,一定要留他吃午飯,他客套了一陣,見實在套不脫,就留下吃午飯。正吃著,突然聽見門外摩托響,然後是娜娜那個「煙嗓」在說話:「譚師傅,快幫個忙,幫我把這個牌子弄上去一下——」

  譚維跟著譚師傅走出門外,看見門前停著一輛摩托,分明是常勝那輛。娜娜看見他,吐了一下舌頭,說:「譚哥,修車啊?」

  「不修車,有點別的事——」

  「噢,」娜娜解釋說,「我把常哥的車拿出來玩玩,結果摔了一跤,把車牌子都摔掉下來了,趕快給他安上,免得他發現了不高興——你可別告訴他——」

  他見娜娜渾身上下乾乾淨淨的,不象摔了跤的樣子,覺得很奇怪,忍不住問:「小常呢?」

  「還在我那裡睡覺呢,我把他放倒就跑出來了——」

  他還是那次跟常勝一起吃飯的時候看見過常勝來烏衣巷找娜娜,這一段時間他都沒注意過這事,今天看到娜娜,才又想起這事來。他問:「小常他——這一向——來得——勤不勤?」

  「什麼勤不勤的,還不是老樣子?」娜娜瞟他一眼,作風情萬種狀,「你們男人嘛,不都是一樣的貨色?都是想那件事了,才跑來找人家。」娜娜大概是覺得他臉色不是很好看,趕快收了風情,公事公辦地說,「譚哥,我看你頭髮又該理理了——」

  他趕快推脫:「不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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