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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我不是市委書記,但我是J市法制報記者,跟公安局那幫人很熟,我想應該能弄到遺書的影本。」

  艾米一聽,喜出望外:「那你能不能幫我弄個影本?」

  「行,我弄到了就打電話給你。」

  艾米沒想到小昆是J市法制報的記者,看他那個老實巴交的樣子,一點也不象個咄咄逼人的記者,而且還是法制報的。她想,也許可以讓他把Allan的案子報導出來,那樣也許就可以敦促公安局放人了。只是不知道他這個人好不好對付。

  第二天,小昆就打電話來說影本弄到了,然後有點開玩笑地說:「但我不能把影本交給你,不然你拿去到處張貼。這樣吧,你今晚到我住的地方來,我把影本給你看,但你不能帶走。」

  「可不可以約個別的地方?」

  「外面不方便,這種事情,不管是我,還是幫忙複印的人,都擔著一定的風險的,在外面不大好。你想弄到這種東西,也不能不擔風險吧?」

  艾米想,這句話,有點法制報記者的力度了。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問:「我怎麼知道你的確是弄到影本了?如果你在騙我呢?」

  小昆笑了一下,說:「嗯,不錯,有腦筋。我念幾句給你聽吧:『愛,是難以確定難以把握的』,還有,『死,使愛凝固』。現在相不相信我有影本了?」

  艾米一聽這兩句,就相信至少小昆看見過遺書,因為這兩句話,是Allan論文裡的話,小昆絕不可能猜出來。這兩句話,也使艾米更想看到這封遺書了,她知道Jane讀過Allan的論文,還提出過修改意見,這兩句,肯定是Jane從Allan的論文裡學來的。她現在越發肯定遺書是證明Jane自殺的重要證據。

  她毅然決然地答:「好,我七點到你家來。」

  「那就七點,不過不是我父親那邊,是我住的地方。你來嗎?」

  「你住哪裡?」

  小昆把自己的地址告訴了她,然後說:「就你一個人來,不要帶別人,也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如果你帶別人來,你就看不到影本了。明白嗎?」

  她堅定地說:「我明白。晚上見。」

  (29)

  艾米放下電話,覺得很糊塗,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小昆的話已經明顯地告訴她那是一個陷阱,遺書影本就是一個誘餌,但她卻無力拒絕那個誘餌。她不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他會要她用她的肉體來換這個影本嗎?他會怎樣說?赤裸裸地說「你不跟我睡覺,我就不給你這個影本」?

  如果他就這樣說了,那她怎麼辦?跟他睡覺?以後Allan知道了怎麼辦?她覺得她自己的良心上不會有什麼污點,因為她不是為了愛情或者自己的欲望去跟他做這個事的,她只是為了拿到那個影本。但Allan會這樣想嗎?他會不會認為她不乾淨了,就不要她了?她覺得大多數男人會這樣,但Allan不會,他應該更看重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但她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證明Allan是這樣的人。

  她幾乎沒有給過他吃醋的機會,她從一開始跟他接觸,她就完完全全是他的。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時間,她的思想,都是他的。她沒跟任何別的男孩談過戀愛。

  她有點後悔,也許以前應該找幾個機會試試Allan,看他緊張不緊張她,看他吃不吃醋。當她問他的從前時,他沒有反過來問問她的從前,她不知道怎樣去理解。到底是他真的不在乎她的從前,還是他有十分的把握她沒有從前,或者是他自己有從前,所以聰明地不問她的從前,這樣兩個人可以把從前一筆勾銷?她決定不管今晚發生什麼,她都不要告訴Allan,免得他疑神疑鬼。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不是小昆會讓她拿她的身體來換遺書影本,而是他會比她狡猾,要了她的肉體還不給她遺書影本,甚至把她殺了。她給自己今晚的下場作了一下估計,不外乎三種:一,她拿到了影本,小昆什麼也沒做,只是幫她的忙,這好像有點不太可能;二,她拿到了遺書影本,也出賣了自己的肉體,這似乎還可以忍受;三,她沒拿到影本,還被小昆騙了,甚至殺了,那就真的虧了。她不知道各種可能占多少,但她決定做些防範措施。

  她寫了一封信,把這一切經過都寫下來了,寄給她自己。這封信就會在一兩天內寄到她家,如果她今天一去就沒回來,她父母肯定會到處找她,找不到就會報案,然後他們會收到那封信,拆開一看,就知道誰是兇手了。她寫給自己而不寫給父母,因為她不能排除小昆只是幫她忙的可能性,那樣的話,就沒必要讓爸爸媽媽看到那封信,把他們嚇瘋了嚇傻了。

  她又給她的好朋友向華打了電話,說如果今晚九點還接不到她的電話的話,就叫向華告訴她爸爸媽媽到某某地址去找她,並叫他們注意查收一封艾米寄給艾米的信。然後她自己買了一把彈簧小刀,放在自己的小包裡。可惜她不知道哪裡賣那種電影上看到過的專門對付色狼的芥子氣,只好買了一小瓶噴發劑代替。如果噴到他眼睛裡,包管他狼狽逃竄。

  她給父母留了個條子,說到學校去了,週末再回來,然後就坐車去了學校,這樣她就不用解釋她晚上去了哪裡。

  她到了學校,也沒去上課,因為她太激動,簡直沒心思上課。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為什麼激動,到底是因為這個事很冒險很刺激,還是因為有可能要犧牲自己的色相了,還是因為快拿到遺書的影本了。她乘車到小昆給的那個地址去打探了一下,發現是法制報的職工宿舍,她比較放心了一點,想必法制報記者不會在自己的宿舍裡殺害一個來訪者。

  五點多鐘,她就開始打扮,為穿什麼她也費了好一番腦筋。穿得太性感,又怕小昆一見就起了歹心,影本還沒拿到就被他奸殺了。穿得太不性感,又怕小昆不感興趣,不把影本給她看了。她在心裡感歎,看來犧牲色相也不是件容易事啊,要犧牲得恰到好處,犧牲得有收益,真還需要一點資本和技巧。

  晚飯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吃不下,沒胃口。然後她打了一個的,到了小昆住的地方。小昆的宿舍在三樓,她走到三樓的時候,碰到一個青年男子,她很迷人地對他微笑了一下,她想,如果我遇到不測,這個青年男子就是目擊我走進小昆宿舍的證人。

  她敲了敲門,小昆很快就把門打開了,把她讓進屋裡,又象上次那樣,很殷勤地為她端茶倒水,讓她坐在書桌前的一把椅子上,他自己坐在他的床上,兩個人離著一米來遠。她打量了一下她的葬身之地或者失身之地,是一個套間樣的屋子,前半部分當作客廳,後半部分算是臥室。房間佈置得很簡單,但還比較整潔,可能是特地收拾了一下的。

  小昆好像也打扮了一下,看上去比上次精神了許多,可以算得上「乾淨」了。她急不可耐地問:「影本在哪裡?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小昆笑著說:「慌什麼?現在就給你看了,你不馬上就跑了?」

  她拿出久經沙場的架勢,說:「你想用什麼做交換?」她後悔自己不會抽煙,不然現在可以抽著煙,象個雞或者象個女殺手一樣地討價還價,說不定把小昆鎮住了。

  小昆問:「你肯拿什麼來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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