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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Allan總說母愛偉大,無與倫比,看來真是這樣。無條件的愛,不求回報的愛,不求理解的愛,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

  「等你成了母親,你就做得到了。根本不必費心去做,是自然而然的事。」媽媽眉飛色舞地說,「王書記說了,應該沒什麼大事了,L大那邊調查了,沒什麼事,J大這邊也調查了,也沒什麼,Allan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他們這樣調查來調查去,倒像是在幫我的忙,對Allan的人品做了一個徹底的調查,現在我就放心了,也很慚愧前段時間錯怪了他。等他出來了,讓他到我們家住段時間,好不好?」

  艾米高興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抱住媽媽,一陣亂吻:「你是天下最好的媽媽!」

  媽媽說:「我們把你爸爸的書房拿來給他住吧,讓你爸爸跟我合用一個書房。」

  不等媽媽說完,艾米已經跑到爸爸的書房,叮呤咣當地搬起東西來了。

  屋子收拾好了,但Allan還沒有放出來。等了幾天,艾米焦急地問父母:「現在又是因為什麼?」

  「好像是懷疑作案動機是因為錢——」媽媽說,「Allan的父母有時寄錢過來,有些是給簡家的,有些是給Allan的,可能這中間有些糾紛——」

  艾米頹喪地坐在沙發上:「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啦?有遺書為什麼一定要認定是謀殺?」

  爸爸說:「他們認為簡惠是黨校老師,本人又是黨員,生活態度是積極的,樂觀的,不可能自殺。而且她是一個左撇子,即使自殺也不可能切左手腕。」

  艾米絕望了,看樣子在證明Jane是自殺前,Allan都不會被放出來,因為公安局為了保險,一定要抓到了「真凶」才會放出嫌疑犯。媽媽安慰她說:「遲早會弄清楚的,他有不在現場的證據,有四個人可以為他作證,所以不會有什麼事的。他也就是在裡面多呆幾天,但收審不是逮捕,只要他是呆在收審站的,就說明他們沒有把他當兇手抓起來。」

  「我能不能去看他?」

  爸爸說:「真是異想天開,我們都不能見他,你怎麼能見?除非是他的家屬,看有沒有希望見他。」

  艾米後悔那時沒跟Allan結婚,不然她就是家屬了,那她說不定就能去看他了。她懇求說:「媽媽說過,中國是一個神奇的國家,最不可思議的事都有可能發生,你們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去看他一次呢?」

  媽媽答應去想辦法,跑了好幾天,有一次好像很有希望了,但過了一天,又說不行了。最後媽媽說:「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已經是黔驢技窮了,你就耐心地等待吧,他很快就會出來了。這麼多天都等過了,還在乎這幾天?」

  艾米看得出父母是想盡一切辦法了,她決定不再麻煩父母,她自己打聽到了收審站的位址,就在一個星期六的上午,先坐公車,再坐出租,跑到那個位於J市近郊的收審站。她知道她不能進去,她只想去看看那個地方,只想離他近一點。

  但當她看到那個收審站,她忍不住淚流滿面。那牆真正是高牆,上面還有鐵絲網,有很高的崗哨樓,有荷槍實彈的衛兵。這跟監獄有什麼兩樣?她忘了一切,奔到收審站大門,要進去看Allan。守門的不讓她進去,她賴在那裡,對那幾個人哭訴,還保證以後重謝他們,但那幾個門衛都很公事公辦,堅決不答應,還威脅說如果她再在這裡胡鬧,就把她也收審了。

  她一路哭回家,哭著向父母描述收審站的可怕,哭著請求爸爸媽媽想辦法把Allan救出來,但爸爸只是無奈地歎氣,媽媽除了陪著掉淚,沒有別的辦法。她知道父母都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了,請客送禮用掉了很多錢,東跑西顛也荒廢了他們的科研和教學,但他們最多只能是找人打聽情況,他們認識的人,還沒有到影響辦案進程的級別。

  她覺得現在只能靠她自己了,但她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她什麼當官的都不認識,如果她認識的話,她覺得自己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讓Allan早日從那個鬼地方出來。她經常看到有報導說某某當官的,利用職權,玩弄那些有求于他的女人,她甚至失望的想,我連這樣的當官的都不認識,好像利用自己的色相都沒地方利用,而且我的色相肯定還沒到足以引誘別人的地步,因為收審站那幾個門衛,就顯然沒為我的色相所動。

  她想,現在最理想的就是認識一個能影響辦案進程的人,如果有那麼一個人,他發一句話,就可以把Allan放出來,那就好了。即使沒有這樣一個人,如果有一個人能把她的分析和推理告訴那些辦案的,也許仍能影響他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那封遺書和Jane是左撇子這兩件事,可惜她不知道那封遺書究竟寫了什麼,如果她知道的話,她一定能拿出一個合理的推理,證明Allan不是兇手,她也希望辦案的人能聽聽她關於「半左撇子」的理論,以及Jane為什麼要切左手腕的原因。

  她把自己認識的人,包括他們的父母,他們的朋友,都拿出來想了一遍,看看有誰可以幫得上忙,但一個也沒有。

  最後她想起那個小昆,她有一種直覺,覺得小昆是喜歡她的,也許可以利用一下他的這種喜歡,讓他在他父親那裡做做工作。王書記幫爸爸媽媽的忙,只是幫一個一般朋友,但如果是他兒子要求他幫忙,那就不一樣了。她想到自己的媽媽,為了女兒什麼都可以做,如果小昆拼了命地求王書記,王書記一定會萬死不辭地去跑這事。她知道父愛可能不及母愛那麼偉大,但她聽說王書記的妻子去世幾年了,而王書記沒有再娶,說明他是很愛他妻子的,那他一定會兼父愛母愛于一身,疼愛他的孩子。

  艾米打了個電話到王書記家,找小昆,是個女的接的,她正要感到失望,聽那個女的說:「你找我弟有什麼事?」

  「呃——沒什麼事,跟他聊聊。」

  小昆很快就接了電話,一聽她的聲音就說:「噢,是上次那個『私闖書房』的小丫頭,你那次可把我害慘了。」

  她以一種連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的嗲聲說:「那你怕不怕我再害你一次?」

  「你還能怎麼害?」小昆笑著說,「又要闖書房?

  她嗲不下去,還原了她自己的本色,坦率地說:「不闖書房了,想請你——幫幫忙,我想看看簡家那個女孩的遺書,你爸爸那裡會有嗎?」

  「看遺書幹什麼?」

  「很重要,因為那可以看出簡家的女孩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

  「聽你的口氣,像是你在辦案一樣,」小昆很乾脆地說,「行,沒問題,我先問問我爸有沒有遺書的影本——」

  「不要問你爸,如果你問他,他肯定不讓我看了,他拿我當小孩子的。你自己在他書房找找看。」

  「好,我先找找,你給我一個電話號碼,如果找到了,我跟你打電話。」

  過了一會,小昆就打來一個電話,說沒找到。

  艾米正要失望地掛電話,又聽小昆說:「這種事,你找我爸爸還不如找我。」

  「為什麼?你是市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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