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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我從桌子上望過去,看著梅爾基奧爾。似乎他與我有同樣的感受。眼睛凝視著,垂著眼皮,一副無助的樣子,就像我以前見過的那樣,看起來猶如處於痛苦中的可敬的動物。難道我們就不能打破這次會議的空洞的形式、打破三角轉譯的三栓大門、像心智健全的聰明人那樣開誠佈公嗎?休會了。我們出了會議室向男廁走去。我在一邊拉了拉霍普。「我可以跟梅爾基奧爾私下談談嗎?」我低聲說。「看來這是唯一可能的繼續下去的機會。」他以他奇特的虹膜掃視著我,吃了一驚,但並未被驚呆。「你願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他回答道。我在大廳裡轉悠著,直到周圍看不到法國人了;然後有點緊張地站在中央樓梯的臺階上;我不認識的一些人正在附近匆匆而過或悠悠慢行。我看見有人正走下樓梯,我認為他是一位德國秘書,「我想跟梅爾基奧爾博士談一會兒,」我對他說,「談一談下午的安排。」「上樓去吧,」他回答說,「我試著找找他。」

  我在樓梯平臺上等了幾分鐘,然後就看見梅爾基奧爾走上前來。「我可以跟你私下談談嗎?」我問他。他領我沿走廊而行,進了一個房間。在房間內端有三位年輕的德國人:一個人正響聲很大地胡亂彈著鋼琴,一個肥胖笨拙的傢伙吼著沙啞的男高音,第三個人攤開四肢躺在一張桌子上。「請原諒,」梅爾基奧爾說,「假如我可以佔用這房間幾分鐘開個私人會議,我將非常感謝。」他們朝他粗魯地吼叫開了。他難道不知道,這一天中這個時間此地允許音樂聲嗎?難道他忘記了——指著他的煙——五點之前此地禁止吸煙嗎?我們沿著走廊繼續前行。他聳聳肩,「在這兒,」他說,「你見到的是革命中的德國的景象。這些人就是我們的職員們。」

  終於,我們單獨處在一個小房間裡了。我激動得顫抖著,被我正做的事情嚇得簡直魂不附體,因為那時對於交往的障礙尚未開始拆毀。梅爾基奧爾想知道我的意圖,我對於這次面談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我試圖向他傳達我的感受是怎樣的;我們多麼相信他悲觀的預言;在啟動食品供應的緊迫性上,我們如何受到不亞於他的壓力;我個人如何認為,我的政府和美國政府真地決定將食品運過來,但在給出正式承諾方面我們的手受著束縛;如果他們,德國人,堅持他們上午的態度,致命的延宕就是不可避免的;他們必須下決心交出船隻;只要他能從魏瑪獲得一點鬆動餘地,我們就能在彼此之間訂出一個方案,使食品供給實際啟動起來,躲過法國人的障礙。德國政府應存在下去,這也符合我們自己的利益,我們的確力圖供給食品。

  我承認,我們最近的行為未能使他相信我們的真誠;但找請求他相信,至少在那時,我是誠懇和真摯的。他像我一樣很感動,我想他相信了我。在整個談話中我們都是站著。他將盡他的最大努力,他說,但是,成功的希望極小。他將通過電話與魏瑪談一談,力勸他們給予他某種自由度。但他們不理解這種處境,他對於這次會議的結果期望很小。他講話時,帶有一種猶太人的動情的悲觀。德國榮譽、組織和道德正在崩毀;他到處都找不到光明;他預料德國將會崩潰、文明將趨於暗淡;我們必須做我們所能做的;但黑暗勢力正掠過我們上空。我們緊緊握手;然後我匆匆來到街上,在那兒,霍普已派他的汽車回來接我。

  我把事情過程概略地告訴了他。下午的會議很簡短。霍普對凡·布勞恩作了一個正式聲明:上午的討論沒能為一項安排提供基礎,要求他向他的政府要求進一步的談判自由度。如果他不能獲得這種自主權,這個會議繼續下去就是徒勞的,我們將返回巴黎向最高會議報告。從上將堅定的口吻中,法國人得到了極大滿足。這正是對付可惡的博希的正確方式。凡·布勞恩同意打電話向他的政府彙報,並將於當天晚些時候或次日上午讓我們知道結果。

  我在松林中散步,並與黑肯一家進了餐。沃爾特·勞倫斯爵士將軍,黑格的參謀長,正視察經過此地,也是晚會參加者之一。我很喜歡他,我們相談甚歡;直到大約十一點鐘,我們想睡覺時,一份公文從德國人那邊來了。凡·布勞恩抱歉地說,魏瑪不能改變它的基本立場,不過雖然如此,他還是希望明天上午的會議將重新開始,因為他認為我們可能在一些細節上取得進展。

  顯然,梅爾基奧爾失敗了,在我們去巴黎彙報、他去魏瑪彙報之前進去的每一天都將是時間的浪費。我們必須使事情到達攤牌的地步,以吸引巨頭們的注意。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一種戲劇性舉措是不可缺少的。讓會議出現公開破裂吧,巨頭們將在報紙上讀到這個消息。我請求霍普立即中止會議,命令我們的列車當晚返回巴黎;這樣,德國人早晨醒來時,將會發現我們悄然離去了。他同意這個意見;將軍的汽車已叫來了,將霍普和我送下山去,在火車站加入到我們同伴們中間;在餐車裡,召集了一次緊急會議,參加會議的法國人、美國人和意大利人中,一些人還穿著睡衣褲;到了淩晨一點鐘,我們的火車冒著蒸汽駛向巴黎;每個人都贊成,除法國人、特別是那位孔特·德·C之外,他對事情的突然轉折感到驚慌,開始懷疑這樣一種戲劇性舉措是否會有利於他們的利益。

  我們是3月6日回到巴黎的。我們的報告引起了首相的重視;我們那些美國同事們的報告——我沒能描述他們,但他們是會議上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們彼此緊密團結——同樣使蘭辛先生和豪斯上校留下了深刻印象(到這時總統尚未出席)。顯然,必須立即尋找一種解決方法。3月8日下午,為此目的召集了一次最高戰爭委員會會議。這個時候,四人委員會還沒建立。有59人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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