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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1922年,他從牛津的教授職位上退休時是埃默裡特斯講座的教授。他在1889年和1922年兩次被選為英國科學促進協會經濟組組長。他是皇家統計學會的前會長,皇家經濟學會的副會長以及英國科學院研究員。而最重要的是,他是《經濟學雜誌》的第一位編輯,是它的設計者和鑄造者。從1891年3月的第一期直到1926年2月13日他去世時,他一直是這本雜誌的編輯、編輯委員會主席以及合作編輯。我也是這本雜誌的編輯,在得知他死後的消息後,我還收到了他關於編輯事務的最後一封信。

  在巴利奧的時候,埃奇沃思曾經很推崇喬伊特。喬伊特對政治經濟學興趣濃厚並碰巧當時在教授這門課程,可能正是從他這裡,埃奇沃思第一次感到了對這門學科的衝動。然而我認為,對埃奇沃思早期的經濟思想最重要的影響是來自於傑文斯,他們在倫敦相識,埃奇沃思在漢普斯特德的住所與傑文斯的家僅幾步之遙。埃奇沃思對馬歇爾也無比尊敬,但他們是稍後才開始接觸的。在1881年的《學術界》上,馬歇爾對埃奇沃思的《數理心理學》進行了評論——這是馬歇爾所寫的僅有的兩個評論之一,另一個是對傑文斯的《政治經濟學原理》的評論。這篇評論使他們相識,並發展成為終生的私人友誼和精神上的夥伴關係。馬歇爾夫人常常愉快地回憶起埃奇沃思對劍橋的訪問——儘管世上幾乎再找不到比他們的談話方式更格格不入的兩個人了。

  從他出版的著作來看,埃奇沃思是從數學和倫理學進入到經濟學的,就和從前馬歇爾所做的一樣。但他們的相似僅僅到此為止。馬歇爾的興趣在於智力上和道德上,而埃奇沃思的興趣則在於智力上和美學上。埃奇沃思希望建立包含智力趣味和美學趣味的定理,而馬歇爾則想寫出具有實際意義和道德意義的箴言。僅就數學訓練以及筆法的精巧、可靠性而言,馬歇爾要勝過埃奇沃思一籌。——馬歇爾是劍橋數學學位考試的第二名,而埃奇沃思獲得的是文學學士學位。但是,儘管埃奇沃思在使用數學工具的時候常常顯得笨手笨腳,但無論在創造力上、造詣上還是天性偏愛上,埃奇沃思都是一個偉大得多的數學家。我想這一點將是無可爭辯的,即對於在社會科學領域精巧地、廣泛地使用數學方法,埃奇沃思是40年來世界上最傑出、最多產的倡導者,而他也正是這樣來賦予他的《數理心理學》。

  把埃奇沃思的作品寫成一個完整的清單將是一項艱巨的工作,因為他的幾乎所有作品都是投給各家學術刊物的稿件。我最早見到的他的著作是《倫理學的新舊方法》,這是在1877年,他32歲的時候,由帕克和牛津出版的一本92頁、紙封面的書。西奇威克曾出版過一本《倫理學方法》,巴勒特在1877年的《精神》上對西奇威克進行了批評,而埃奇沃思的這本書則是對以上兩者的評論,它的主要內容是對由於對功利主義的考察所引起的大量問題所進行的討論。埃奇沃思的獨特風格、卓越的遣詞造句能力、行文之晦澀、目標之模糊、方向之猶疑不定,以及他的謙恭、他的謹慎、他的精明、他的機智、他的淵博、他的保守——所有這些,在這裡都已顯露無疑。

  他在一番微積分演算之後緊接著引用大段的希臘作品,這使得那些外行的讀者暈頭轉向,他們不明白為什麼荷馬的詩句能與抽象的數學符號融合在一起。然而無論怎樣,經過漫長旅行的航班最終還是到達了終點,他最後下結論說:「倫理科學的龐然大物正在走向前方,在一位大師的引領下,它在走向豁然開朗的新天地,然而正是那裡急需這樣的論點,這時,一個掉隊的人正在逐漸趕上來,他一步一個腳印,他所走的是一條曲折的路。這條曲折的路正在逼近從前被視為奇思異想因而從未涉足過的新方法,而這種運用數學方法的快樂必將走向真正的自然倫理學,這正是冥冥中已經確定的一條路。」

  另外一本薄薄的小書(150頁),《數理心理學:關於在倫理科學中使用數學方法的論文》於1881年問世。這是埃奇沃思第一次為經濟學作出貢獻,其中有些內容是他曾經得出的最出色的思想。他在臨終前的最後幾個月,反復考慮想要重印其中的一部分。

  在關於倫理學的那本書中,他試圖對功利主義進行數學計算。而在《數理心理學》中,他使這種「對情感,也就是對歡樂與痛苦的計算」更上一層樓。這篇論文包括兩部分,它們「分別討論了在社會科學中使用數學方法的原理與實踐、根源與成果、應用性與應用方式」。第一部分的篇幅很短,「目的在於說明使用數學推理而不涉及數字的可能性」——這一理論在當時是極富創見、意義重大的。「我們不能數清生活中的金色沙粒,我們也不能數清愛的海洋中『無數』的微笑,但看來我們能夠觀測到或多一些、或少一些的快樂單位的總量以及幸福程度,而這已經足夠了。」

  第二部分則是埃奇沃思對數理經濟學的大量工作的根源,其中特別述及自由市場中的契約以及它可能存在的不確定性,正是在這裡,他的著名的「契約曲線」第一次露出真面目。

  我曾留連忘返地沉迷於埃奇沃思的這兩本早期著作中,因為在這兩本書,尤其是在他的《數理心理學》中,他的精神、他的藝術的獨有的韻味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這第二本著作由於風格古怪而飽受嘲諷。在後來的著作裡,在我看來,埃奇沃思就再也沒有充分展露過他的天性。他所獨有的詩藝與賣弄、科學與藝術、智慧與學識的拼盤式的風格雖然奇異但卻引人入勝,然而他已經有點經受不住那些外行評論家們的冷言冷語了。他費盡了心機,使自己的風格猶抱琵琶半遮面,但這不過是使他所奉獻出來的精神產品成了更躲躲閃閃,更扭扭捏捏的東西。對於男女工資收入不平等的問題,他終生都懷有興趣,並把這個問題作為1922年他的英國科學促進協會下組組長就職演說的題目;然而這時的埃奇沃思已近80高齡,他這樣看待這一問題,人們在閱讀的時候幾乎能聽到他狡黠的輕笑:「性別的尊卑同樣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它認定男性具有獲取幸福的卓越能力,其行動和思考的效率更高。總之:

  「女人不能與男人相比,她的感情之於我的心腸正如月光之於日光,又似清水之於佳釀。但婦女這種被認定的總體能力上的不足可以得到補償,因為她們懷有某些特殊的情感、別樣的美和纖細精巧。正是由於這種天賦的美感,現代女性們才得以分享更多的財富、更多的奢華和青睞。但是風流倜儻『這種源于古代騎士制度的糾纏不清的情感』中還包含著其他因素。彬彬有禮的休謨把它稱之為對弱者的關懷,而熱情如火的盧梭則認為這是天性使然……總而言之,對於女人天性的這些意見,無論正確與否,都體現了這樣一點;即效用原則的推論與包圍著現代女性的無能力和特權之間完美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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