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積分(37)_亦舒

三十七

　　「你不是中年婦女。」

　　「快了，想到許有一日，可能或者會為沒心沒肝沒腦的漂亮繡花枕頭迷暈，認真心驚肉跳。」

　　「你別怕，你不會。」

　　「何解？」

　　「你也沒有靈魂。」

　　「去你的。」

　　事不關己，己不勞心，兩人繼續工作。

　　他們淩晨還在公司，工人送報紙進來。

　　社交版報道周氏夫婦分手消息，小小一段，並不誇張，亦無照片。

　　助手說：「是你派人關照過吧？」

　　「略盡綿力。」

　　這時手提電話響，她接聽，「咦，抑揚，你在何處？警署！要人簽保？我馬上來。」

　　助手聽到對話，忍無可忍，按住她，「別去理他，這小子專門添亂，我們不欠他。」

　　比比實時訓斥：「你知道什麼，他與周太太關係非同小可，今日吵架，明日講和，得罪他有什麼好處？」

　　「馬屁精。」

　　「以往你跟著周先生，還不是天天做虧心事。」

　　那助手立刻噤聲。

　　比比快手開抽屜取現鈔。

　　「犯什麼事？」

　　「與朋友赤裸夜泳，妨礙公眾秩序。」

　　那助手忍不住大笑，聲震屋瓦。

　　去到警署，交出保證金，拘留所門打開，王抑揚一聲不響走出。

　　比比沒好氣，「你有完沒完？」

　　「謝謝你。」

　　「你這回子又想往何處？」

　　「請暫時收留我。」

　　「你是周太的人，我還要避嫌呢。」

　　「我到你家去清洗一下即走。」

　　「為何不住酒店？」

　　「我喜歡你。」

　　比比無奈，把門匙與地址給他，「別胡搞。」

　　一直送他到門口，又問：「王抑揚，你對女性無論要求什麼，想必自娘胎就無往而不利。」

　　「李女士你太過褒獎。」

　　她看著他上樓。

　　回到公司，恰是上班時分，一日一夜未睡，她照樣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來。

　　意想不到的是周琴也在公司出現。

　　她正吩咐助手找周昆。

　　助手愁眉苦臉，「都找過了，熟地方熟朋友都說沒見過，我已出動私家偵探。」

　　「王抑揚呢？」

　　比比立刻上前報告：「我有抑揚下落，他被警署扣留十多小時──」

　　周琴小心聽著，忽然啊呀一聲。

　　比比一怔。

　　「人證，他要可靠人證！」

　　比比還不明白，那助手卻喊出：「不在場證據！」

　　「什麼？」

　　總裁室忽然靜寂，掉一根針都聽得見。

　　比比知道事情非比尋常，咚咚咚奔出找老總管。

　　幸虧電話接通，「你在何處，快回公司。」

　　「北冰洋，回不來。」

　　「老祖宗，請別開玩笑，周昆失蹤，遍尋不獲，恐怕有危險。」

　　「周昆已是成年人──」

　　「現在不是說大道理的時間。」

　　「有一家小旅館，他時常叫我寫支票付賬──」

　　「你回來好不好？」

　　老總管聽出比比聲音中埋怨之意，「我這就出門。」

　　老總管趕回公司，翻閱賬單，「這裡。」

　　比比搶過單子，看到地址，「你跟我一起。」伸手強把老總管拉走。

　　「你你你──」

　　「你欠周家這個人情。」

　　周琴追出，「你們可是有周昆下落？」

　　沒有東西絆她，她也一跤摔在地，爬不起，眾同事連忙扶住她。

　　老總管撇下一句：「等消息。」

　　周琴聲嘶力竭，「不要報警。」

　　這種時候，她已預知不祥，還死要面子。

　　司機加速駛到近郊小旅館，車子沒停住，比比已經推開門跳下。

　　這是一間優雅小別墅，上世紀二十年代裝修藝術建築，是幽會好地方。

　　比比走進，到接待所，取出周昆照片及一張大鈔遞上，「這個人可住在這裡？」

　　接待員一看，收下鈔票，「昨日傍晚入住，一直沒有出來，剛要收拾房間，你可跟進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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