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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三


  見到紫川秀時,明輝的態度很客氣——當然,作為一名家族統領,對總統領態度客氣也是應該的。但客氣到明輝這般地步,那也未免古怪了些。他一口一個「大人」、「下官」。紫川秀請坐時,他居然不肯坐下,連聲推辭:「大人面前,哪有下官的座位。」直到紫川秀把他*在椅子上才肯罷休。

  紫川秀暗暗奇怪,雖說總統領是比一般統領高上一級。但其實統領處成員都是直接對總長負責的,總統領也就是個帶頭人地身份罷了,大家並不是上下級關係。而且,論起進統領處的時間,明輝還比紫川秀早上很多,從資歷來說,他完全不必這麼客氣的。

  「明輝閣下,這麼一晃。好多年過去了。」紫川秀感歎道:「上次打魔族時候,你和流風霜公主過來,那次本想好好聚聚的。但是軍務急,大夥都忙。這次過來,你就多呆幾天吧。晚上咱們好好喝上幾杯。唉,我還記得,當年我第一次進統領處時候,那時多熱鬧。但現在。這裡就只剩我們孤零零的兩個人了。」

  想起離去地同事,明輝臉色也黯然。他說:「是啊,好多人都不在了。」

  二人望著那空蕩蕩的房間,那些擺設得整整齊齊的椅子,還有曾在那些座位上坐的人。羅明海,斯特林,帝林。皮古。方勁,哥珊……那些人。或敵或友,但當年都是顯赫一方的豪傑。如今,時光的大浪無情的將他們沖刷,最終慢慢的褪色、消失。

  明輝誠懇地說:「大人,這次過來,下官首先要負荊請罪。這次叛軍謀逆,總長蒙難,西北軍毫無作為,實在該死。說來慚愧,我們不敢單獨出兵討逆,只想著等遠東出兵後再會同作戰;但不料大人神武,遠東兵馬如神兵天降,一個月就將叛軍擊敗了,等我們出動時,已是遲了一步。比起大人,比起遠東軍的弟兄們,下官和同僚們實在慚愧。」

  紫川秀灑然一笑。他心裡也有數,明輝說得半真半假,他遲遲不出動,未免不是存了希望,盼著遠東軍與帝林殺個你死我活後元氣大傷,然後他再出來收拾殘局,但帝林與紫川秀出人意料的以單挑決勝,帝林戰敗逃亡,遠東軍收編了叛軍後,反倒是更加強大,明輝想動手已是晚了一步,他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不過——紫川秀笑笑,這個滑頭傢伙總算比以前有了些長進,不敢再胡吹與百萬叛軍血戰連城地故事,也算是有些誠意了。

  「閣下,西北軍雖然沒有直接參戰,但你們整裝待發,威脅叛軍後方,牽制叛軍兵力,同時也震懾了林家和流風家對我們的不軌野心,讓他們不敢趁火打劫,功勞也是很大。請罪什麼的,這些話以後就不用說了。國事正艱,以後我們還需通力合作,共度難關啊!」

  明輝松了口氣。他最擔心地就是紫川秀揪住這件事不放了。此事可大可小,坐視總長危難而不加救援,若要撤職查辦也不是不能的。

  這次拜訪只是禮節性的,說完了正題,二人聊了一陣天,明輝便告辭離去了。紫川秀送他到候見室門口,告辭時,明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總統領大人,覲見總長時,甯殿下跟我提過,說帝都這邊需要人主持大局,準備把我調回來任中央軍統領……這件事,您知道嗎?」

  紫川秀心頭一驚,臉上卻絲毫不露:「中央軍統領是家族諸統領之首,捍衛京畿,護衛總長,掌握軍務處,明兄,殿下這樣安排,也是因為對你信任有加啊!我們只是擔憂,沒有明兄你坐鎮西北,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明輝也沒覺察紫川秀是在套自己的話,自顧說:「甯殿下地意思,是安排林冰大人去西北就任邊防軍統領。她也是家族的老將了,歷經三代總長的老臣子,有能力,資歷也夠,倒也令人放心。自然了,對家族的安排,下官一定服從。」

  送走了明輝,紫川秀陷入了沉思。紫川寧突然出手調整西北統領的人選,事先完全沒有和自己商量過,這是個不妙的信號。紫川家的總長,再怎麼無能也不會淪為自己掌上地傀儡。

  但紫川秀卻完全想不出,紫川寧這樣調整地目的何在?除了遠東部隊以外,西北邊防軍是目前家族建制最完整、戰力最強地部隊,讓出身遠東的林冰去擔任西北邊防軍統領。這不就等於擴充了遠東的勢力範圍了嗎?

  紫川寧到底想幹什麼?

  「想不通!」紫川秀苦惱的搖搖頭。

  七八七年的二月五日,黃道吉日。

  帝都,早上八點,中央大街,穿著光鮮地禁衛軍士兵封鎖了整個街口。只有手持邀請函的要人才能通過封鎖進入。在家族議事大廳的門口,一排又一排身著銀白色制服的禮兵手持利劍,如釘子般站得筆直。在他們身後,裝飾了五彩繽紛各種鮮花的殿堂拱門,近千名紫川家的達官貴族和來自流風、林氏等友邦的外交使官從此魚貫而入,他們身著華麗的禮服、軍服,佩戴著各種閃爍地星狀勳章、獎章和綢帶,彬彬有禮。光彩奪目。

  大廳內同樣佈置得堂皇華麗。巨大的枝形吊燈懸掛在高高的殿頂,五千多盞遍佈各處地彩燈和特製的彩色蠟燭將整個大殿照耀得金碧輝煌,紅色的珊瑚絨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了高臺前。懸掛在主席臺背後地紫川雲的大畫像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目光裡帶著無限的威嚴。

  在這個殿堂裡荃萃了紫川家地頭面人物,達官貴族們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就坐。溫文爾雅地輕聲的議論著,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紫川家這次神奇平叛過程。一個大陸強國,毫無預兆的忽然到達了滅亡邊緣。又能在轉瞬之間復興,更為強大。那些觀禮的外交官們都在感歎,天意之奧妙實在不可揣測。

  儀式在早上九點正式開始,但八點半左右,所有的觀禮人都到了現場。當紫川秀領著一眾遠東將官抵達前排就坐時,會場所有人地目光都被他吸引了。這個年僅二十七歲地青年將軍,可能已是大陸最有權勢的強者了。

  不少觀禮地賓客還是第一次見到紫川秀。他們驚歎于這位統治者挺拔的姿態。飄逸的銀髮,英俊的相貌。更多的人則議論他不敗的戰績,從遠東蠻荒崛起的傳奇經歷。無論是敵是友,大家都在心中暗暗讚歎,這樣的氣質,這樣的風采,果然是當今的卓越人物。

  九點正,一身戎裝的紫川寧出現在門口。她並沒有過多奢靡的打扮,只是簡單的一身深藍色將領制服,外披金色的鬥蓬,斗篷上紋有顯目的飛鷹的標誌。看到她進來,全場起立,鞠躬,以示對這位紫川家總長的敬意。

  紫川甯神色莊嚴,目不斜視的走過鮮紅的珊瑚絨地毯,儀態輕盈而優美,氣度沉穩森嚴。在經過紫川秀時,她頓了下步子,對紫川秀微微點頭,紫川秀微笑著回給了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

  在天佑吾邦的雄壯的軍樂聲中,家族的未來總長走上高臺。紫川秀心情複雜,在這刻,他想到了很多事,很多人。從童稚的年代起,自己的命運已與眼前的女子緊密縈繞。在自己二十七歲的生命裡,充滿了熱血、犧牲、奮鬥、背叛和 情激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眼前的女子。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無比的輕鬆,望著著高牆上紫川遠星的肖像,他默默的想:「遠星大人,當年許下的誓言,我已用生命和鮮血實踐。從這一刻起,對於紫川家,我再無虧欠。」

  因為上任總長紫川參星已死,按照慣例來說,是由元老會來主持新總長加冕儀式。元老會議長蕭平穩健的走上高臺,先向紫川寧一個鞠躬,後者半鞠躬回禮。

  「殿下,按照家族宗法,微臣謹代先總長為您授禮。」

  「有勞爵爺了。」

  「不敢當。」

  蕭平說完,打開了手中厚厚的書,沉聲道:「殿下,雲殿下及列祖列宗在上,根據神聖約定的授權,受當代元老會全體成員的委託,微臣以元老會首席兼議長的身份,為紫川家第九代總長紫川甯小姐授禮。殿下,下面的字句請跟著我讀:我,紫川寧……」,

  「我,紫川寧……」

  「……今日就任家族第九代總……

  「……今日就任家族第九代總……

  「……我統掌家族的軍隊,揮衛家族的領土和子民,祭拜祖宗的宗廟與社稷。盛衰存亡,決於我手……」

  「……我統掌家族的軍隊,捍衛家族的領土和子民,祭拜祖宗的宗廟與社稷。盛衰存亡,決於我手……」,

  「……我已奉獻於家族……」

  「……我已奉獻於家族……」,

  「……我的血脈,從此將流傳於家族之血……」

  「……我的血脈,從此將流傳於家族之血……」,

  「……永不退縮,永不畏懼,無論何等艱難困阻,我將牢……

  「……永不退縮,永不畏懼,無論何等艱難困阻,我將牢……

  「……紫川乃我之名……」

  「……紫川乃我之名……

  「願列祖列宗庇佑,令我家族榮耀廣播天下,興旺昌盛!」

  「願列祖列宗庇佑,令我家族榮耀廣播天下,興旺昌盛!」

  紫川寧讀著誓詞,默默的流淚。她想起了那個漆黑的晚上,在叛軍的轟隆進攻聲中,在那個幽暗的地下室裡,在那雙嚴厲而慈愛的眼睛注視下,自己已讀過同樣的誓詞。

  叔叔,你若能活著看到這一刻,看到我親手拿起權杖、握起國璽,那該多好啊!

  朗誦完誓詞,紫川秀、明輝、林冰等重臣作為 府政 和軍方的代表上前為總長獻上國璽和權杖,單膝下跪宣誓效忠。然後,蕭平高聲宣佈,紫川甯受命於天,已經正式就任九代總長。全場掌聲雷動,儀式到此告一段落,不少賓客已經起身,準備去參加儀式後的國宴了。

  「請等一下。」一個清脆的女聲回蕩在大廳的上空:「我有點話,想和大家說。」

  說話的人,竟是剛剛就任的家族總長紫川甯。在儀式裡可沒有這一道程序的安排,賓客們都愣住了。好在蕭平議長機靈,立即打圓場:「諸位,請肅靜,回原位,恭聽殿下聖刮。」

  紫川甯對蕭平點頭,轉頭面向眾人:「諸位來賓,紫川家的官員和貴族們,感謝諸位的賞光來到此地,見證我就任家族總長」,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也拜託諸位,見證我今天卸任家族總長的職位。」

  「喔全場賓客側吸一口冷氣,人們瞪大了眼睛,盯著紫川家的新任總長,嗡嗡的議論聲響起:「剛才殿下說什麼?」

  「她說她卸任!」

  「我沒聽錯吧?殿下說她不做總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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