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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二


  看著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白川暗暗詫異。先前討論那些國家大事,紫川秀只是淡淡三兩句話、定下個大概方針就了事了。唯獨在對待帝林家人的問題上,他卻這麼嗦嗦的叮囑了半天,連一些最細節地地方都顧及到了,這份鄭重和細緻讓白川暗暗心驚。

  在這個時候,庇護叛賊的妻兒,這是冒著身敗名裂危險的,哪怕是執掌兵權地紫川秀也不能無視整個世界的輿論。很顯然,在他心目中,完成帝林的拜託,護衛好嫂子和侄子,這是世上最重要地任務,哪怕是軍國大事都比不上這件事重要。

  「大人」,白川猶豫了下,叫住了快要下馬車的紫川秀:「我覺得,帝林閣下非常幸運,他有您這樣的朋友。」

  紫川秀一愣。隨後,他臉上慢慢的露出了笑容,那種苦澀而滄桑地笑容。

  「白川,幸運的人是我,我有世上最好的兩位大哥。我常常在想,如果贏的人是大哥的話,他做得一定比我好。所以,我不能輸給了他。」

  總長府的部份建築毀於內戰的叛亂,如流星般短命地帝林政權也沒有花費力氣將它重建,只是很馬虎地將外圍的斷牆殘壁修繕了。好在總央肅很大,約有一半地建築還是完好的,紫川寧還不至於落得個無家可歸的下場。

  紫川甯回到總長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祭拜她的叔叔紫川參星,告慰先輩的靈魂于泉下。紫川秀本是要直接回遠東軍駐帝都辦事處休息的,但紫川寧拉住了他:「阿秀哥,陪我一起去給叔叔上柱香吧。」

  紫川秀猶豫了下,說:「好吧。」

  紫川家的聖靈殿,歷代家國英雄安息的殿堂。黑白相間的花崗石地板,以蒼翠的松柏為背景的巍峨殿堂,鮮紅的飛鷹戰旗,正面牌匾上書:「浩氣長存,萬古流芳」。歷經滄桑的凝重感縈繞在古老的殿堂裡,有如實質的肅穆氣氛讓人肅然起敬。

  在踏入殿堂門口之前,紫川秀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雖然對紫川參星缺乏敬意,但他卻不能對這三百年來最傑出的英雅豪傑們失敬。

  紫川秀陪著紫川甯一同給紫川參星上香,上香時,紫川秀聽到紫川寧嘴裡在小聲的喃喃禱告著什麼,他也沒注意聽,料來應該是告訴參星老頭帝林已經被打敗大仇得報叔叔你就安心的去吧之類的話。紫川寧給參星的靈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她緊張又帶著點擔心的望著紫川秀。

  這時候,情況逼著沒辦法,紫川秀只好跟著跪下磕了個頭,肚子裡暗暗臭駡個不停。

  紫川寧一下放鬆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笑容:「阿秀哥,剛剛我還擔心……謝謝你。能為叔叔復仇,這事多虧了你。」

  紫川秀淡淡說:「遠星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欠缺家族良多。這是該做的。「言下之意是自己只是對這個冠以「紫川」姓氏的家族懷有敬意,並非對紫川參星有任何好感。

  紫川寧歎口氣,領著紫川秀從那一排排的靈位前走過,娓娓道來他們生前的事蹟與功業。紫川雲、紫川星、雅裡梅、紫川遠星、雲山河、哥應星……那些故事裡,有精忠報國。有殺身成仁,有捨生取義,有伏屍百萬,無數慷慨激昂地故事,多少曲折動人的傳岢,百年後,都濃縮成了冷冰冰的一席靈位。

  在歷代先賢面前,紫川秀覺察了自己的渺小:皇侯霸業又如何。功勳蓋世又如何?論起功業,在這裡長眠著的英靈,有哪個生前比自己遜色?比起這些開創了千秋事業地始祖。想到自己統兵十萬入帝都的意氣風發,那種小人得志的張揚,他不覺臉頰發熱。暗暗羞愧。

  在斯特林靈前,兩人都停住了腳步。懷著不同的心思,他們都對那位逝去的故友深深的鞠躬。紫川寧歎口氣:「斯特林大哥……我們紫川家虧欠他實在太多。遺憾的是,他和李清姐姐竟然連個小孩都沒有。我們想回報都無處著手。阿秀哥哥,我的意思是,追封斯特林為公爵,溢號忠勇,你覺得如何?」

  「忠勇地隘號很好,只是可惜與方勁閣下的隘號重複了。下載美少女手打還是隘號忠義吧。二哥一生為國盡忠,對友義氣。這個隘號對他很合適。

  二哥沒留下後代。這實在是個遺憾。我看,讓李清代領公爵夫人的稱號吧。讓她在二哥地親戚裡面領養個品性優良的小孩,也好把斯特林的姓氏延續下去。還有,這個爵位不能是空頭地,得有實際封地的。」

  「這是自然。我已計劃,在東南找個富郡作為斯特林公爵家族的封地,等安頓下來就著手。你看封在巴特利行省如何?」

  「還是奧斯吧。奧斯行省是斯特林戰鬥過的地方,那裡地民眾對斯特林比較有感情。而且奧斯的經濟狀況也不錯。李清這一代,有我們照拂,肯定是不會有問題的。但要顧及到後代,封在奧斯,斯特林的後代也不至於經濟拮据。」

  「還是阿秀哥你想得周詳。」

  兩人討論著,心裡卻明白,再重的封賞,也無法挽回斯特林的性命。紫川秀更是明白,這樣厚重的封賞,絕非斯特林想要地,那位逝去地友人,他更期待的是平淡、安寧和幸福地生活,而不是顯赫榮華。

  但是,他想要的,自已無能為力。即使如今自己已經掌控天下,唯一能給的,也只能讓斯特林身後風光,極盡哀榮。

  走過了斯特林的靈位,望著那一排排肅穆的白玉碑,紫川寧認真的說:「阿秀哥,自從始祖紫川雲殿下開創家族以來,九代人披荊斬棘,歷經艱難,始有今日家族的輝煌。我是家族的九代總長,說來慚愧,雖然無能怯弱,但我絕不能成為家族的最後一任總長。九代人的犧牲和汗水,社稷的存續,不能亡於我手。」

  紫川秀默默點頭,心中卻在奇怪紫川寧為何要對自己說出這些話。他禮貌的贊同道:「殿下天穎聰慧,必能繼承先人的事業,更加發揚光大。」

  紫川寧凝視著紫川秀好一陣,眼神裡有某種堅定的東西,紫川秀心裡隱隱發虛。然後,她苦笑著,搖搖頭,卻是什麼也沒說。

  在走出聖靈殿時,紫川寧頓了下腳步:「阿秀哥哥,以後這裡……」她回身指著那偌大的殿堂,還有那壁立如林的漢白玉靈位:「……就拜託你了。代我好好保護它。」

  紫川秀站住了腳步,望著紫川寧:「阿寧?稱說什麼?」

  「沒什麼。」紫川家的現任總長微笑著轉身告辭:「阿秀哥,我累了,先休息了——對了,總長登基儀式推遲到一周後,到時你記得來。」

  接下來幾天裡,紫川秀忙得不可開交。帝林的叛亂給國家造成了巨大的破壞和損失,要在廢墟裡重建國家,事務之繁重煩瑣是事先根本無法想像的。尤其是擔當總統領的紫川秀。每天早上五點多就得起床,忙活到晚上十二點多,回頭一看,要批閱地文件堆得比早上更高了…他處理的速度甚至比不上文件增加得快。

  潮水般的事務湧來,紫川秀每天光是批閱文件就弄得眼花繚亂。頭暈腦脹。擔當總統領,是紫川甯和李清許諾給紫川秀作為複國的報酬,現在,紫川秀憤怒得咬牙切齒:「這麼痛苦的事居然當成報酮給我?李清那婆娘也太陰險了,非要我做這個總統領地話…我寧願把帝林叫回來,那總行了吧!「除了批閱文件處理事務之外,總統領還有一項相當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接見來客。因為紫川寧的登基儀式在即。所以家族各地旗本級以上官員都要召回帝都,準備參加紫川甯殿下就任總長的登基儀式。而就如當年紫川秀旗本從遠東歸來當天就要向統領處報到一般,各地的官員和將領也也必須到紫川秀處來報到。而接見他們是當任總統領紫川秀閣下應盡的義務。否則,家族總統領連屬下的大部份高級官員都沒見過,那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兩三天時間裡。紫川秀接見了九百多名官員和軍官,接受他們的恭賀和禮物。開始時候,紫川秀還想表演總統領大人地溫暖和關懷,對地方官員和將領們聊天噓寒問暖一番。或者能慧眼識人,在這些地方官員中發覺一兩個值得栽培的可用之才,但接見的人每天如車水馬龍般湧來,無數地面目如湘水般在面前出現,消失,出現,消……最後。在紫川秀眼裡。這些人好像面目長得都差不多,說的也是差不多的奉承話。姓名差不多,官銜也是差不多,不是旗本就是紅衣旗本,不是紅衣旗本就是副統領。

  幾天後,紫川秀已經麻木了,不論誰來,他張口就是:「家族正是用人之際,奮發圖強正當其時,閣下好好努力,前途無量……」

  「大人,我是白川!」

  「我是明羽!」

  「哦,白川和明羽是吧?我記得你們,我記得你們……你們不就是那個什麼行省地什麼地方的什麼官吧?旗本還是紅衣旗本了?哦,我記得你們……真的很面熟啊!好好加油吧,家族對你們期待很大啊!」

  兩位親信屬下啼笑皆非,把紫川秀抓了扔回臥室去,叮囑衛隊隊長蕭林:「這兩天別再讓大人接見人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再這樣下去,他會連自己都忘記是誰了!」

  來見的人雖多,但還是有些人是紫川秀得特別對待地,譬如西北統領明輝。

  在紫川寧登基前幾天,明輝也跟著來了帝都。論起本心,明輝是不願意回來的。雖然說總長重返帝都,但無論是京畿的衛戍部隊,還是帝都城內的治部少、城防等武裝,統統是由紫川秀的遠東軍掌控的,而守衛紫川甯總長府的禁衛軍則乾脆就是半獸人兵充當地。誰都知道,帝都現在是紫川秀說了算。

  但是好在紫川秀秉性溫和,信譽良好,不像帝林那麼好殺殘酷。更重要地是,這次與帝林篡位時不同,紫川家的正宗總長即位典禮,所有鎮守官員都要出席典禮,作為西北邊防軍統領地重臣更是沒有缺席的理由「」當然,明輝若是硬賴著不來,那誰也拿他沒辦法。不過這樣的話,明輝就等於拿著個喇叭對全國宣佈:「我對家族有異心,準備造反獨立了!」

  來到帝都的當天,明輝就求見了紫川甯總長。從總長府出來以後,他的神情有點迷惘,臉色很不好,他對自己的車夫說:「去統領處。」

  作為家族統領,明輝是享有很多特權的。譬如說,求見紫川秀時,明輝只是亮出了身份,立即就有人進去通報。在等待著接見的官員們羡慕的目光裡,他大搖大擺的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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