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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五


  但別人卻不會因此放過他。那個獨臂人轉過頭來,用那種令林定感覺毛骨悚然的冷漠語氣道:「林定大人,能否拜託你幫我個小忙?」

  林定連忙答道:「倘若力所能及,一定盡力。」

  「這事不難,林定大人你一定能辦到的。」

  「那請閣下只管吩咐就是了。」

  「那好,你跳進河裡好了。」

  「啊!」林定以為自己聽錯了:「閣下您說什麼?」

  「你跳進河裡去,馬上!」獨臂人很清晰的一字一句說道。

  呆呆的看著對方足足五秒鐘,林定才終於理解了對方的話語。被氣憤沖昏了頭腦,他脫口而出罵道:「你瘋了嗎?這種天氣讓我跳水裡?你想凍死我啊!」

  獨臂人打了個響指,幾個男子一擁而上,用條長繩子將林定捆了起來。林定拼命的掙扎,苦苦哀求道:「別這樣,別這樣……求求你們了,會出人命的……」

  綁架者們充耳不聞,乾脆利索的把林定綁的像個大粽子。他們合力把林定吊到了船幫上,慢慢的放下去。林定淒涼的叫聲響徹瓦涅河郊的荒野,他叫得聲嘶力竭:「救命啊!饒命啊,不要放我下去,會死人的……救命啊……」

  「林定大人,好玩嗎?」

  「不好玩,快放我上去!」

  站在林定頭頂的船舷上,獨臂人好整以暇:「大人,我請教您幾個問題。若是你答得不能讓我滿意的話,那我們就不得不請大人您洗一個清涼舒適的澡了。」

  「放我上去,快放我上去,我一定答……」

  「河丘的這次政變是怎麼回事?」

  林定揚著頭沖甲板上的人們喊話道:「什麼政變?」

  獨臂人二話不說,伸手就去解繩子。林定連忙叫道:「我記得了。我記得了!是十一月河丘劇變,十一月河丘劇變!」

  「這次政變是誰幹的?目的是什麼?」

  在淩厲的寒風中,林定聲嘶力竭的喊話:「從來就沒有什麼政變,這只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調整,碰巧有幾位將軍不幸身染重病去世,這才造成了以訛傳訛。那些傳言都是不負責任的、別有用心的人編造出來的謊言,目的在於詆毀我河丘政權的形象,諸位千萬不要相信!現在,廣大河丘軍民依然擁護家主林凡大人,在團結的長老會帶領下,社會秩序穩定,形勢大好……哇哇!不要!」

  獨臂人面無表情的鬆開了繩子,林定一下子掉進了冰冷的河水裡。

  被那寒冷的冰水一浸,仿佛有無數的針同時紮入了林定的身體中。他陡然發出淒厲的慘叫:「啊……」劇烈的疼痛感像潮水般襲來,他渾身都在猛烈的打著哆嗦,斷斷續續的叫道:「快……快,拉我上來……」

  幾個人合力,拖著繩子又把林定給拉了上來。依然吊在離水面半米的船舷上。渾身濕透的他,撲面而來的凜冽寒風就像無數的刀子刮得他生疼。林定劇烈的餓哆嗦起來,喊道:「快,讓我進船艙啊……冷死我了……」

  他抬起頭,哀求的望著眾人。眾人站在甲板上俯瞰著他,面無表情,冷漠得像看一頭快要挨宰的豬。獨臂人平靜的說:「林定大人,若要聽河丘發言人報告,我們沒必要這麼大費周折的請你回來。若是你繼續這樣搪塞糊弄我們的話——」

  他攤開了手掌,向下一按:「你只擔心洩露機密後林家會找你算帳,難道就沒想過,如果你不肯說實話的話,你根本就不必擔心林家了?」林家沒興趣跟死人算帳。

  聽出了對方言下之意,林定心下一寒,他不由自主的低頭看著腳底下泛著浮冰的汩汩河水,心下發涼:瓦涅河風高水深,沉個屍體下去,十年百年也找不到。

  他抬起了頭望著獨臂人:「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探聽我們林氏的機密?」

  「大人,這就跟你沒關係了。你只需知道,你我沒仇,這事完了以後。我們可以放你走,以後我們也不會再見面了。你完全不必擔心會有什麼麻煩或者後患。」

  林定不出聲了,低頭考慮。

  蒙面人也不催促他,船頭上站的人和被吊在船幫上的人們都不出聲,只有迎面吹來的北風在呼呼作響。過了好一陣子,林定那顫抖的聲音才慢慢響起,他很勉強的問:「你們說話算數?以後不會給我找麻煩?」

  獨臂人冷冷道:「大人,你最好是相信我們。」

  林定苦笑,此刻的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惟有相信對方。

  「你們先拉我上來,我現在沒法說話。」

  獨臂人認真的看了林定一眼,確定對方不是在扯謊。然後,他點點頭,幾個人把林定扯了起來。

  人們把他扶進了船艙,有人給凍得哆嗦的林定換了一身衣服,有人給他一壺燒酒。林定連忙握住酒瓶,大口大口的灌酒。

  當那壺滾燙的燒酒下肚,凍僵了的身體又給注入了一股熱流,林定鐵青而慘白的臉才有了一點生氣。他舔舔嘴唇,可憐的望則後圍攏在身邊的人們:「你想知道什麼?」

  獨臂人不動聲色:「關於十一月政變,你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賦閑在家,與外界沒多少聯繫。」

  「你是保衛廳的元老,重量級人物。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居然事先一點風聲得不到?你的舊部都沒有給你通報情報?」

  林定長歎一聲:「在流風霜事件中,我敗給了林睿。雖然林睿並沒有趕盡殺絕,但我的確失勢了,部下早已星散,大多另投門庭了。即使有幾個依然跟隨我們的老部下,他們也跟我一樣被閑擱了起來——不過也幸虧如此,他們才躲過了那場十一月政變。」

  「政變是誰發起的?」

  「天知道!那天晚上,我和平常一樣睡覺,第二天清早起來,發現滿街都是治安軍的警察在警戒,全副武裝……」

  「警察?不是軍人?」

  「不是軍人。軍隊首領大多被囚禁或者處死了,軍隊群龍無首,已經接近癱瘓了。」

  「誰下命令進行的清洗?」

  「不知道……」

  「難道你沒有設法去探聽?」

  「我去探聽了。警察部隊只接到命令入城戒嚴,發出命令的是警察總監,而警察總監也是受河丘長老會的命令行事……執行清洗任務的另有其人,他們的身份至今還沒有公開……」

  「你是什麼時候複起的?」

  「政變事件過後大概一個星期,河丘長老會通知我去報到。接我任的軍務長老林康接見我,他說,軍隊很需要我這樣有經驗的老軍官,希望我能複出為國家服務。我問他能安排我在什麼職位上,他說最近河丘會出兵增援帝都,這支部隊需要一個有經驗和威望都足夠的人來壓陣,我是最合適的人選……當時我也賦閑的太久,想找點事做,就答應了林康。」

  綁架者們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神裡看見了深深的失望。

  花費了那麼大的周折和工夫,冒著巨大的風險潛入戰火紛飛的帝都才抓住了林定,本想這個原本失勢又複起的高級軍官應該是多少知道點內情的,不料他知道的卻不比街上的普通人多。

  帶著失望的表情,獨臂人問道:「那你可知道,是誰指揮了這次政變?」

  「真正的幕後指揮是誰我不知道,但絕對與林睿脫不開關係!」

  見林定說得如此堅定,綁架者們微微詫異。他們交換了個眼神:「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自從流風霜事件以後,我就失勢了。敝家族長林凡已年老體弱,早就不管政務。林睿名義上雖然只是三長老之一,但其實政務長老林西一向與世無爭,接我任的軍務長老林康又是林睿一手扶持上來的親信,再加上林睿又是已經被定為接任族長職位的人物,無論是林康還是林凡都是惟他之命是從。長老會早已被林睿操縱在手中,事無大小都要經他同意。若說這麼大件事他不知情,那是絕不可能。」

  這時,旁邊一個面目黝黑的小個子水手插話問:「林睿他為什麼要這樣幹?清洗了軍隊對他有什麼好處?」這個水手面目黝黑,皮膚甚是粗糙,但聲音卻很清脆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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