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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第二章 內憂外患

  第二天清晨,紫川秀習慣地在六點鐘醒來。他起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觀察魔族的陣營。早上霧很大,象牛奶一樣白色的霧藹被風吹趕著變幻不定,朦朦朧朧,看不清百步開外的景色。紫川秀心下一沉:這種天氣對於防守是很不利的。

  古雷跑過來給他送上了早餐,他卻先問:「值勤軍官在哪裡?白川部隊到了沒有?」

  答案很讓人灰心:白川部隊尚沒到達,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們即將到來。

  紫川秀一凜。他想不出白川有任何理由遲到。只不過兩百多裡路,步兵行進兩天足夠。而且魔族的主力已經在自己面前,附近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白川,除非——紫川秀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一想到這裡,他如同墮入最寒冷的冰窟,全身發抖。隨即他又笑話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他還記得,在臨出發前白川那發自內心的話語:「大人,請多保重自己。對我們而言,你比一百個特蘭要塞更可貴。」在少女那真摯的眼睛中,他看不到一絲虛假,純潔透明猶如水晶。

  當軍隊正在吃早飯時候,遠處傳來了哨兵嘹亮的叫聲:「警戒!魔族崽子——上來了!」頓時,整個營地沸騰了。軍官們急速地命令:「上城頭,各就各位!」士兵們丟下了飯碗拿起武器撒腿往各自的崗位跑,各處響起了讓人牙根發軟的「咯吱咯吱」的響聲,那是重型弩機的弓弦被拉開了。所有人都在嚴陣以待,等候那即將到來的殘酷搏殺。

  晨光中,魔族軍展開了陣勢:每個步兵團隊做一小方陣,每五個小方陣又匯成一個中方陣,每三個中方陣又集為大方陣,共作五大方陣出動。騎兵在步兵方陣的兩翼展開隊列,雄壯廣闊,海一般的頭盔,馬刀和刺槍,浩浩蕩蕩,直抵天邊。鼓聲雷動,喧囂震天。

  大軍出動,指揮營中的韃塔族將領齊齊下跪。羅斯公爵焚香禱告:「願大魔神保佑我韃塔族,一戰而克!」

  白茫茫的霧氣中,人頭簇擁。千軍萬馬從霧氣中現身,人頭密密麻麻,數都數不清。隨著嘹亮的口令聲,第一個步兵陣開始前進。千萬隻裹著綁腿的腳抬起、同時落地,步伐整齊劃一,跨過的距離整齊得象尺子量出來似的分毫不差,「咚、咚、咚!」隨著那有節奏的整齊腳步聲,連特蘭堅固的城牆都在顫抖。魔族士兵行進一邊舉起了武器,高呼:「瓦格拉!」

  呼聲地動山搖。刀如山,槍如林,鋼鐵的海洋耀眼奪目,千萬人聚集的壓迫力迎面而來。

  在步兵方陣的兩翼,騎兵以散兵線推進,騎兵群快速地越過了步兵方陣,潮水般湧過了城頭五百米的接近距離,城頭上卻靜悄悄沒有反應。比起那邊大張旗鼓的喧鬧,這邊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那種莫測高深的神秘感覺給人壓力,更讓人恐懼,沖在前面的騎兵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駐足觀望。指揮官大喝:「臨陣退縮者斬,上啊!」正在這時,他聽到了一種異樣的「嗡嗡」鳴響。

  「殺!」

  天空忽然暗下來了,一百三十五台連發弩機和兩千五百五十三多名弓箭手同時發射,大片的飛箭象雲朵一樣遮蔽了陽光,烏雲瞬間又變成雨點,金屬的瀑布從天而降!那弩機發射的箭矢是如此強勁,沖在最前面的魔族指揮軍官像是被個隱形的巨人正面猛擊了一拳,整個人突然向後倒飛了出去,身子在半空中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勢,翻轉著被射成了刺蝟。那些重型弩機依靠強力機簧發動,在五十米內強得可以洞穿盾牌,而且一瞬間連續發射七次排箭。

  一時間,整個東面城牆猶如一座突然爆發的火山,無數的箭矢遮天蔽日。在這陣可怕的金屬風暴中,沒有盔甲和盾牌保護的血肉之軀紙糊般脆弱,前排騎兵連喊一聲「救命」都來不及,連人帶馬瞬間被絞得粉碎。這絕對是個最可怕的噩夢。慘叫、呻吟、鮮血、死亡,慌亂的人馬相互踐踏、馬蹄聲、尖叫,箭雨如蝗蟲般飛來,而箭矢破空的尖銳風聲充斥了整個空間,逼得那些最勇敢的戰士都要發瘋。到處都是箭!箭!箭!

  電光火石間,如同突然被狂暴的雷擊中,前列騎兵人仰馬翻,不斷有魔族兵噴灑著血花騰起在半空,慘叫著從馬上栽倒塵土。身體瞬間被洞穿,箭矢帶著血花又將第二個人射得飛起來;有人甚至被整個人釘在了地上,血花在半空綻放。士兵們尖叫、哭號,你撞我推地擠成一團,自相踐踏;有人臥倒躲避,卻給驚慌的戰馬踩過後腦,腦漿飛濺。騎兵不斷地倒下,瀕臨死亡的短促而尖銳的可怕慘叫聲、中箭受傷的戰馬在地上翻滾,長長的嘶叫聲慘絕人寰。

  後排騎兵眼見如此,立即心生恐懼,有人企圖掉轉馬頭,卻立即被執法隊射殺。軍令頻傳,冰冷無情:沖!沖!哪怕死剩最後一個都要給我沖!

  騎兵陣開始了衝鋒,士兵們齊齊大喝:「瓦格拉!」儘管時時刻刻有人中箭落馬,但是龐大的陣列洶湧推進,蹄聲轟隆,如同山洪海嘯般勢不可擋。一瞬間,前列響起了一片呼天搶地的慘叫,那些受傷落馬的騎兵統統給自己人的馬蹄踩成了肉泥。為發洩那無力可施的憤怒,騎兵們暴躁得撕開了制服的領子,裸著胸口長聲嚎叫。

  眼見城頭弓箭犀利,羅斯公爵急忙舞動旗幟,第二方陣五千步兵將盾牌擋在身前,大聲呼喝著衝鋒。只聽軍官號令聲聲,盾牌手紛紛立定,排列成行,行又成列,將盾牌高舉過頭頂,轉眼間,一個巨大的鋼鐵方陣赫然出現。那漫山遍野的盾牌反射耀眼的陽光,就象大片雪亮的光帶。五萬步兵呼喝著衝鋒,他們彎著腰從那個鋼鐵天棚下面走過,快步沖近。

  紫川秀下令:「所有投石車都聽著,距離校對為兩百步,方向正前,給我——放!」

  「劈啪劈啪」的機簧發動聲連續不斷,猶如鳥群突然從空中飛過,無數的巨石帶著淒厲的風聲從天而降,雷霆般落到了密集的盾牌方陣中間。魔族連躲閃都來不及,也沒有任何盾牌能夠抵擋這種恐怖的武器,大群大群地被砸成了肉漿,腦漿飛濺。比起實際的殺傷效果來,震撼效力更是大了幾十倍。很多魔族兵都是第一次見識到人類強大的防禦武器。眼看同伴們死得如此淒慘,恐怖感控制了魔族步兵的心靈,他們歇斯底里地狂叫,丟下了手中盾牌抱頭四散,排列整齊的盾牌在投石的密集打擊下四分五裂,潰敗下來的士兵像是放野的羊群一樣撒滿整個平原。

  羅斯當即下令:對逃回頭的魔族放箭射擊!

  頃刻間,對著跑回頭的自家士兵,執法隊萬箭齊發。魔族兵給射倒一大片,那些慘叫著中箭倒地的士兵,睜大了眼睛,至死仍不能相信這個事實:自己是死在自家人手上的!前沿軍官更是兇殘,他們用刀砍、用槍刺、用鞭抽,殺畜生似的砍殺潰散士兵,全然不象對待自己的同胞。

  後退是死,前進更是死。巨大的特蘭要塞巍然聳立,落石箭矢有如狂風暴雨,難以想像有任何生物能在這樣的打擊中倖存,一層又一層的屍體堆成了小丘,血水汩汩流成了小河,把整個護城河都給染成了紅色,傷兵被壓在屍體堆中慘叫救命,無人有空暇理會。走投無路的魔族兵發出了恐怖的呐喊,精神崩潰。他們象瘋子一樣狂笑著,絕望地以頭撞牆,腦漿迸裂;有人躺倒偽裝受傷,但新的部隊又轟轟地開上,將他踩成肉漿。

  五萬人齊聲喊殺,兵馬滾滾衝鋒向前,天地間充斥著可怕的震撼聲浪,密如雨點的巨石和箭矢猛烈地轟擊人海,濺起的是恐怖的鮮紅浪花,是血肉和慘叫的波濤。憑著這種決死的進攻,不在乎傷亡、無懼犧牲,魔族大軍就這樣一步步地推進,一直壓到了護城河下。

  城下深深的護城河阻住了魔族大軍的步伐,羅斯下令工程兵迅速將其填平。但是由於被城頭的打擊所阻隔,背負著沙包的魔族民夫根本無法接近。前鋒步兵等得焦躁不安,不知是誰第一個帶頭,士兵們紛紛將同伴的屍體扔進了護城河裡,甚至把未死的傷兵都丟了進去。護城河漸漸變淺,河水變得猩紅一片。踏著這血肉的鋪墊,魔族兵將武器高舉過頭,鳧水前進。一時間,河面上黑壓壓的一片,全部是露出水面的腦袋,人馬密集,簡直形成了一座新的橋樑,人可以一腳不濕地走過對岸!

  無數人就在那猩紅的水中中箭倒下,於是自身也變成了新的鋪墊。沖到城下的騎兵們憤怒地用馬刀斬擊城牆,騎馬繞著城牆圈轉,卻一點用處沒有。緊接著,大群步兵亦登近了城牆。在弓箭手的掩護下,在城牆下的射擊死角裡,步兵們搭起了人梯,把刀子捆在背後,攀著城牆的縫隙嗷嗷直叫地往上爬,城牆上黑壓壓的一片,像是黑色的螞蟻爬滿了一塊方糖。

  眼見部隊壓近了城頭,魔族全軍慕然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瓦格拉!」第四個方陣轟然出動。兩萬弓箭手衝鋒上前,以密集射擊掩護他們的步兵,上萬的箭矢在空中飛舞,那真是一幕驚心動魄的奇觀:一道閃亮的金屬瀑布自下而上逆流!堅固的城牆也無法抵擋這打擊。城牆上磚屑橫飛,裂縫處處。從欄杆的間隙、城垛的射擊孔、從每個窗口、每個通風洞、每個石頭縫裡都噴出了箭矢,整個城池都在呻吟。

  城亙上不時有人中箭倒地,守軍伏屍喋血,欄杆上滿是血淋淋的手印。空中箭矢橫飛。傳令兵在城頭上奔來跑去,呼叫聲此起彼伏,投石車、強弓發射的聲音連續不斷,震得人耳膜隱隱生痛。全部預備隊都投入了作戰,就連城中的居民也加入了助戰行列。他們雖不能親自拉弓挽箭,卻組成了各個小隊,為戰士們運送箭矢、石頭,燃起大鍋,扛著一桶桶的熱油上城頭,照著魔族兵迎頭迎面地澆下去,那些攀爬的魔族立即渾身冒火,鬼哭狼嚎。

  但防守如此漫長的陣地,兵力實在不足。在守衛者無法兼顧的地段,魔族兵偷偷摸摸地攀上了城牆,巡邏隊立即撲上去攔截。防線的壓力一刻比一刻沉重,魔族一次比一次沖的近,人數越來越多。鏖戰雙方咬牙切齒,鮮血橫飛,到處是刀光劍影,慘叫聲接連不斷。上城的敵人越來越多,十點十分東門告急,緊接著,南、北兩門也響起了鐺鐺的警鐘,急速的跑步聲接連不斷,機動部隊在各處奔忙,增援薄弱的各處防線。以單薄兵力承受沉重的壓力,防線危如覆卵。

  《光明王本紀特蘭會戰篇》:「七八二年歲中六月,義師橫掃遠東,群魔跳樑。魔酋魯帝畏王聲威,自縛出降。王率鐵騎強襲特蘭,俘魔酋魯帝以下五千。王寬厚,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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