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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我見過。在他們剛進入遠東的時候,魔神皇召見了我和種族軍的其它領導人物,我親眼見到了他。我第一次看到,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可怕的人。他擁有神鬼一般的力量,我們是無法反抗他的。還有魔族的軍隊,他們人數眾多而且強悍無比,足可以毀滅天空與大地!」

  紫川秀正容說:「紫川家的中央統領斯特林以微薄兵力,在小小的帕伊城重創了魔族的大軍,堅守不降,魔族舉國之兵圍攻兩個多月不能下!紫川家的帝林曾單槍匹馬進入魔族大營,面對面與魔神皇談判,逼得他答應給中央軍解圍——世界上從沒有不可反抗的力量,魔族也並非不可戰勝,關鍵是看我們的決心!」

  紫川秀的話語鏗鏘有力,其中流露強大的自信,他看到了,布丹平靜的表情第一次動容變色。沒等布丹回答,紫川秀接著說:「在來的路上,我看到了一排排的碑林,上面記載著佐伊族千年來為了保衛聖廟而付出的犧牲和代價。這令我非常的敬佩,敬佩你們祖先的勇敢和頑強,他們無所畏懼,但是,在長老您身上,請原諒,我感覺不到那種無畏的勇氣,如果說,這就是你們遠東佐伊族的氣概的話,那我就要說,你們已經喪失了那種驕傲的勇氣和尊嚴。你們的祖先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們的膽怯蒙羞!」

  布丹臉帶慍色:「光明閣下,你是我們的客人,但你無權來羞辱我們!這情況根本不同,現在騎在我們頭上的統治者,比起以前的來,強大得太多太多!而且現在也並沒有人進犯聖廟,如果一旦魔族敢對聖廟下手,那我們也會像我們的祖先曾做過的那樣,殊死抵抗!」

  「那時候已經太遲太遲了!」紫川秀立即說:「長老,恕我直言,看來您並不很懂聖廟的意義。」

  布丹一瞬間激動起來:「你說什麼?光明閣下,我身為聖廟的守護者,在聖廟修行十多年,我清楚它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我敢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對這聖廟更瞭解!」

  「抱歉,但我還是要說,您不怎麼懂聖廟。」沒等布丹開始反駁,紫川秀自顧自的說下去了:「為什麼聖廟在遠東民眾的心目中的地位那麼高?為什麼你們的祖先,曾經那麼捨生忘死的保衛它?為什麼呢?」

  布丹一愣,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馬上回答:「聖廟是我們供奉奧迪大神的聖地,我們當然要崇拜它,保衛它了!」

  「您錯了,長老,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聖廟在遠東民族心目的地位是如此神聖,因為他們所捍衛的,並不是僅僅是一座廟宇,更是他們民族的自尊和光榮,是他們自由和傳統的象徵,是所有值得他們所珍惜、所不能割捨的一切美好事物的象徵。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埋葬著你們祖先的遺骨,浸透了他們的鮮血!正是因為他們的勇氣和輝煌,使得聖廟之所以神聖!

  「您身為聖廟的守護者,如果因為無知、懦弱、膽怯,或者別的什麼原因,對外面千百萬佐伊族人民正在遭受的苦難和摧殘不聞不問,視若不見。那麼,等到整個遠東都已經變成了魔族的奴役場和奴隸工廠的時候,所有佐伊族都變成了魔族的奴隸,或者死人之後,即使您還守護著聖廟,那還有什麼意義呢?信奉聖廟的人民已經不復存在了。」

  布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當初那種平靜自若的風度已經蕩然無存了,紫川秀詞鋒犀利得超出了他的想像,讓他完全無法反駁。

  想了好一陣子,他才說:「我承認,光明閣下,您是一流的演說家,但現實的情形是,魔族還很強大,即使我們把整個遠東全部動員起來,我們也還是無法與魔族王國進行整體抗衡的,不到一個星期,他們就摧毀了紫川家的所有軍隊。如果我們起來反抗,那是自取滅亡。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佐伊族戰士,我當然可以說『不自由,毋寧死』,但問題是,我的一舉一動牽涉到上百萬人的性命,我不能光憑自己的意氣用事。如果因為我的莽撞而導致整個佐伊族遭受滅頂之災的話,那我就將成為整個種族的罪人了。」

  「魔族並非你想像的那麼強大,正是因為你們的恐懼和退縮,使得魔族更加的囂張和跋扈。

  你們再退讓和忍耐下去,他們會把你們逼得無路可退,直到跌進深淵的,那時候再進行反抗已經為時太晚了。再說了,我並沒有說我們一定要擊敗整個魔族王國,爭取一定限度的獨立和自治權利還是有可能的。」

  布丹奇怪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光明閣下?」

  「長老,您見過水中的蝌蚪嗎?這是種很弱小的動物,身上既沒有堅硬的外殼,又沒什麼尖銳的刺,任何一條大魚都可以把它們輕易吃下——但實際上,大魚卻是從來不吃蝌蚪的,就因為蝌蚪身體裡含有一種毒素,大魚如果吃了它,會被毒死的。現在的情形,我們遠東就好比一隻蝌蚪,而魔族就是那條大魚了。蝌蚪想要擊敗大魚,那確實是很難,但如果只是想從大魚的嘴邊保全自己,那並非沒有可能。

  「我在魔族軍中呆過,我知道,魔族並不是很在乎遠東的土地,他們垂涎的是古奇山脈以西,那片遼闊而肥沃的人類領土。向西、向西、不斷向西,那就是魔族亙古不變的渴望。為了從人類手中奪取土地,他們勢必要與人類有一場大決戰的,而在這之前,他們是不會願意消耗他們的軍事力量的,特別是為遠東這塊不毛之地。

  「只要我們表現出足夠強烈的反抗意志和強硬的實力,讓魔族意識到,遠東並非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如果他們做得過份了,比如說,就像現在的這種情形,我們也會狗急跳牆的,即使他們最後能消滅我們,他們自身也一定要付出慘重的代價。我想,在權衡過利弊以後,魔族上層也有不少的明智之士,他們會懂得如何取捨的。」

  布丹沉吟:「光明閣下,您所謂的『足夠強烈的反抗意志』,是不是指戰爭呢?」

  「對!發動一場全遠東規模的大起義,在正面戰場上消滅三十到五十個魔族團隊,那時候魔神皇就會考慮我們的實力,很有可能他會同意與我們談判,妥協答應給我們遠東有限自主權,畢竟他的主要目標並不是我們而是人類。」

  「但是沒有了遠東這個跳板,他是無法攻擊瓦倫和人類的。」卡丹心平氣和的說。

  「我們可以答應讓魔族的軍隊借道經過我們的土地,我們甚至可以向魔族保證他們後方糧草線的線路安全,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的進行與人類的戰爭。而我們,看著他們雙方的實力在戰場上一天天的消耗、一天天的衰弱,我們則贏得了時間,一天一天的積累起來我們的實力。然後,等我們的實力足夠強大以後——」紫川秀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個強大的遠東政權將建立,所有的種族,不論是佐伊族、人類、蛇族、龍人、精靈怪、矮人,甚至還有魔族,一律平等。遠東,將成為遠東人的遠東。」

  布丹聽得眼睛一亮,卻不出聲,靜靜的沉思了好一陣子,他才重新開口:「光明閣下,您說得很動聽,但這是不可能實現的。我們被夾在魔族與紫川家兩個巨人之間,他們無論哪一個都可以輕易將我們壓成齏粉。要對兩條防線進行防守,我們手上的實力不夠,但如果我們只防衛一個的話,另外一個會馬上從背後捅我們一刀。再說了,沒有外來輸入的話,我們是很難以獨立生存的。遠東缺乏工業,我們的土地也很貧瘠,糧食剛剛能勉強自足。」

  「但我們有礦產,無比豐富的礦產!長老,我並不是主張說遠東閉關自守的與外界隔絕,為了彌補我們那規模不大的糧食缺口,還有別的什麼東西,我們可以向紫川家購買,用我們鐵礦和煤,用我們寶貴的鑽石和晶體。在家族內地,商人們對這些東西渴望得很呢,而在那些糧食產地行省裡,他們富餘的糧食堆積如山,完全可以解決我們不多的需要。

  「而為了解除東西兩面的威脅,我們要善於利用魔族與人類之間勢均力敵的平衡,新生的遠東政權可以宣佈不參與魔族與紫川家的戰爭,保持中立的地位——這是表面上,但實質上,我們是偏向紫川家一邊的。因為在目前的情形下,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是魔族而並非紫川家。

  「當然,也有可能魔族不能容忍我們的存在前來攻打我們。一旦這種情形出現,我們將會得到紫川家從瓦倫輸送過來的源源不斷的糧食和精良的武器裝備,有了這個,再加上佐伊族戰士的勇猛,我們可以組建自己的國防軍體系了,完全可以抵禦魔族的進攻了!」

  「可是,」紫川秀話說得太快了,布丹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了:「您所說的只是一廂情願而已,紫川家為什麼要援助我們呢?對他們而言,我們是叛軍,是死敵。」

  「在政治利益中沒有永恆的敵人和朋友,紫川家一定會樂意看到在他們東邊出現一個強大的遠東政權的,這對他們而言,這比起一個附庸於魔族的遠東來要好得太多了,不但對他們構不成威脅,還會成為他們與魔族勢力之間的一個緩衝和戰略掩護區。紫川家的上層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好處,他們是看得到的,為了這個,他們會不遺餘力的支持、扶持我們的,甚至還有可能以自願兵方式前來援助我們。」

  布丹無話可說了,紫川秀說的完全是實情。他再想了一陣,問:「可是這樣做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呢?我們掙脫了魔族的控制,又重新成了紫川家的附庸?這樣先前我們的一切努力和犧牲不是成為荒謬了嗎?」

  「長老,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可以擺脫政治上外來勢力對我們的一切控制,紫川家和魔族都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待我們了,或者表面上,為了滿足他們的自尊心,我們可以同意將他們稱為宗主國,但實質上,我們將恢復遠東地區被奴役以前實行的自由傳統,建立一個完全自主的地方自治政府。」

  「但是我們被夾在兩大勢力的夾縫中間,這種平衡能維持多久?五年,或者十年以後,誰來保證我們的政權不被紫川家或者魔族輕易的把持呢?」

  「長老,遠東今天的貧窮和衰弱,多數是由於歷代統治者,紫川家或者是魔族對你們的殘酷剝削造成的。我們擁有無比豐富的資源,我們有貫穿東西的大陸交通線,我們的糧食生產可以自足——我們缺什麼呢?我們什麼也不缺!

  「只要我們在政治上一獲得獨立,只要我們能熬過獨立之初那最困難的幾年,在五年以內,通過從外界輸入工業的方法,我們就可以大大提高我們的經濟,我們會比今天富饒十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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