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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爺爺家教很嚴的,」懵懂無知的少女,顯然是被清任嚇到了,連連磕頭,「我的箭法是偷學的,去參加春狩也是……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瞞過家裡人……主上要治罪就治我的罪,千萬不要告訴我爺爺。他總罵我是野丫頭,要是知道了我做這種事情,我……我會被打板子的。」

  清任心中好笑,奇道:「你怎知我就不打你的板子?」

  慶洛如一句話都說不出,噎得眼淚汪汪的。

  清任撂下茶杯,哈哈大笑。笑畢方才起身,親自把少女扶了起來,順手替她理了理亂髮。慶洛如從未被男人親近過,此情此景,手腳都不知何處放了。兩隻大眼睛慌慌張張地只朝夏妃臉上看。

  此時此刻,夏妃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少不得打起精神來,朝慶小姐遞了個勉勵的微笑。慶洛如看見,心知已然無事,頓時又羞紅了臉。

  「我還沒說饒你呢,」清任道,「隨我去江離山,你要是不能給我射三隻大雁下來,依然要重重地打板子。」

  「多謝主上。」慶洛如喜孜孜地說。

  「還有,這茶不是你烹的吧?」

  「呃?」少女一低頭,幽怨地望了夏妃一眼,低聲道,「不是啊,我不會茶藝的。」

  夏妃眨眨眼睛,苦笑道:「原是我多事了。」

  清任不理會,只顧攜了美人,往射箭場去了。

  夏妃送了二人回來,看見嬋娟還在綠波宮的廊上等候。

  「姑媽……」嬋娟有些歉意地喚住她。

  夏妃停下腳步來,望了她一眼,歎了一聲,欲言又止。這個女孩兒,早就不是她管得了的了。

  嬋娟抿了抿唇,正色道:「姑媽,您別責怪我。」

  「沒什麼。」夏妃有些疲憊地說著,從她身邊走過。

  「姑媽——」嬋娟追上一步,攔住了她,「我還有話。」

  夏妃於是站住。她知道這個女孩子是有些見識的,總不能不聽聽她的話。

  「姑媽您總是在宮裡為主上效力,不常回家省親,我倒希望您能多回去。」嬋娟道,「如今奶奶也病倒了,沒人規勸爺爺。若您在,您的話爺爺至少還肯多聽幾句。我們這樣的人家,凡事尤須謹慎的好。」

  「怎麼,還是為了你的婚事?」

  「不是,」嬋娟不由得臉一紅,仍然嚴肅地說,「是更要緊的問題。」

  夏妃聽她此言,心知有大事情了。她四下裡望望,宮人們都在十步之外,料不致偷聽見,遂把嬋娟拉到身畔,低聲問:「怎麼了?」

  「前幾日家中來了一個生客。雖然是尋常裝束,我卻一眼看出,那是個巫師。我待要問問,爺爺又將他藏了起來,只不跟我提。我只道是請來為奶奶祈福的,未料到過了昨天一早,首輔家裡來了一架車,把人給接走了。」

  夏妃聽到這裡,不由得一激靈。

  「當時我也未及多想。下午我去了巫姑那裡看書,巫姑給了我一個紙盒子,讓我午夜子時三刻才能打開。」嬋娟的臉色漸漸慘白,「我覺得有些蹊蹺,回到家來悄悄看了一圈兒,卻又沒發現什麼異樣。直到半夜裡,首輔家的車又來了。我遠遠地聽見那車轍滾過大路的聲音,就覺得有些異樣,人倒是還在車裡,只不過已經斷了氣。」

  夏妃倒抽一口冷氣。

  「做法失敗的巫師,才會送了性命。」嬋娟道,「我坐不住了,出去一看,只見首輔家裡的車夫沖著爺爺說,人是你們推薦來的,現在他本事不濟,死了。首輔說還由你們處理。」

  「這麼說——真是你爺爺推薦的人?」夏妃險些癱軟在地上,嬋娟只得一把扶住她。

  「也許是吧。」嬋娟道,「我忽然想起巫姑的紙盒子。一看當時鐘點,恰好是子時三刻,連忙打開一看,全明白了。裡面是一張萬象無形咒,無論什麼東西貼上這個咒符,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就能形消神遁,化為烏有。死屍停在門前,爺爺急得團團轉,我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就把巫姑這張咒符貼在那屍體上,趕著那車夫回去了。現在想來,真真可怕,其實巫姑早就算到了,才會給我那麼一個救急的東西。」

  夏妃兩眼發直,忽然說:「嬋娟,你不該把紙符貼在那死人身上。這分明是巫姑利用了你,讓你給那個車子做個表記,以後的行蹤就瞞不過他們了。要知道,巫姑雖然從不和主上見面,卻是主上最近的心腹幫手。讓巫姑知道了,也就是讓主上知道了。」

  嬋娟沉默了一下,說:「也許真是如此。可是,就算不做那個表記,一樣逃不過巫姑的眼睛,一樣會被主上察覺。巫姑肯幫我們解圍,這說明,也許眼下主上還只是想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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