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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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嬋娟跪下叩首,淡淡道:「主上錯了。家父雖死,他卻並不是什麼勇士。」 「嬋娟——」夏妃喝住了她。 至此,清任已然看出了夏妃的用意。 引薦慶家長女,必然不會是夏妃的本意。只是因為有慶延年的要挾,她不得不為這個洛如小姐盡心。 那麼,昨晚她的父親采夢溪幫助慶延年處理做法巫師的屍體,是受其要挾還是自願的呢?清任心中自有心思,眼前這些鶯鶯燕燕的女孩兒,根本不曾入他的眼。眼前的夏妃又是在作何打算呢?她是否知道她父親在做什麼?清任轉頭去看那個語笑盈盈的妃子。 雖然引薦慶洛如無疑是慶延年的授意,但夏妃怎可能如此任人擺佈。她一面把慶洛如打扮得明豔無雙,帶到清任面前,一面卻讓自家的女孩子像一株空谷幽蘭一般,陪襯在主角兒的身旁。 慶延年等大臣們,或許並不瞭解清任的口味,但夏妃卻是了如指掌。只是她也未曾想到,像嬋娟這樣的女孩子,往往是自有主張的,並不會按照她的意思來說話做事。 眼下,這女孩雖然在夏妃的喝止下噤聲不言,臉上那種清高自許的神情卻是毫不掩飾的。清任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幾眼。 夏妃見青王不語,又補充道:「其實是家兄自己不好……在海疆上辦事出了點差錯,白定侯為振軍心,只得行軍法處死。只可憐了這孩子,成了戴罪身……我為了替她贖免,就將她送到了巫姑那裡,做了一個寄名弟子。」 「神殿巫姑麼?」他喃喃道。 「是啊,從九歲起,嬋娟每個月都到神殿去三次,跟著巫姑誦讀經文,祭拜神靈。所幸這姑娘也聰明過人,跟著巫姑學得了不少東西。如今人說起郢都城裡的女才子,除了嬋娟,竟不作第二人想呢。」夏妃絮絮道,「其實,說起來,巫姑這麼多年,身邊也沒有再收留一個徒弟。所以,嬋娟以說可是巫姑惟一的弟子啊。」 清任有些懊惱。原來夏妃的內侄女嬋娟,早就是巫姑的徒弟了。而他竟然一無所知。他只能滿足於悄悄地窺視,卻不向任何一個人提起她的名字。有多長時間沒有過問過她的事情了,是不願,還是不敢呢? 嬋娟仿佛根本沒聽見夏妃對她的評價,只是僵直地站在那裡。清任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她。抑或是因為受了夏妃的暗示,他悄悄地在這個清秀少女身上,尋找她師父的痕跡。嬋娟似乎感覺到了青王不尋常的眼光,驀然抬起眼簾。清任冷不防被她的目光擊中,那其中除了少女的清澈和內斂,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冷冽的戒備…… 真是無禮,清任不免惱怒起來。 他忽然懷疑起來,采夢溪之所以能夠參與慶延年的密謀,也許就是這個懂得巫術的孫女在出力。他眼前忽然浮現起了神殿中看到的一幕,那個少女在巫姑的眼皮子底下,與少年朱宣偷傳信函,原是個不簡單的人。 他轉過頭去,不再看嬋娟,也不接夏妃的話,只是「嗯」了一聲,低頭繼續喝茶。 又是一陣有些難堪的沉默。 忽然,慶小姐站了起來,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珠冠,霎時間一頭烏髮滾滾地散了下來。 清任愕然。 「恕婢子無禮,」女孩忽地又跪下了,「實在……戴不慣珠冠……都快掉下來了。」 清任忍俊不禁,差點把一口茶噴了出來。 夏妃氣得連連道:「還不快扶了小姐下去梳頭。」 像水中投石,沉悶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宮人們紛紛忙碌起來,撿珠冠的撿珠冠,遞梳子的遞梳子。嬋娟默默地退到了一旁,讓宮人們靠上前來服侍慶洛如。 「算了算了,這樣也挺好。」清任反倒來了興致,「洛如,你再抬起頭來,讓我看一眼。」 女孩微微仰起臉,迎著清任。 竟然這般容光照人,使華堂頓時失色。清任一時眩目,竟啞然無語。一張小臉兒飛紅,有如三春桃李穠麗到了極處。眼睛濕漉漉的像哭過,卻只管望著青王。 清任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原來是你。」 慶洛如瞪大了眼睛,掩藏不住歡喜,「主上記得我?那天承蒙主上表獎,卻沒有來得及謝恩呢。」 「阿藍,」清任幽幽地說,「你竟然給我請來一個神箭手,首輔大人養的好孫女啊。」 這慶洛如便是慶後去世那一日,在神水苑射天羅花鳥的少年箭手。夏妃顯然是胡塗了,可是她也聽得出,清任優雅的聲音裡,隱隱透出怒意來。清任此刻想到的,不僅是夏妃為首輔作伐,更懷疑慶延年在此之前,早就有意將這個女孩兒塞到自己眼前來。 「謝主上誇獎。」慶洛如卻毫無知覺,只顧說下去,「主上箭法神奇,小女子敬仰得五體投地,只恨無緣得見。春狩沒有女子參加,小女子不得以女扮男裝,還請主上恕罪。」 清任笑道:「我不治你的罪,卻要問你爺爺。你爺爺家法不嚴,竟然放任女孩子到處亂跑。」 慶洛如嚇了一跳,「求主上千萬不要告訴我爺爺——」 「呃?」清任眯起眼睛,細細觀察那女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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