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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慧絕天下……得天獨厚的玉家人……」玉無緣目光迷蒙地看著自己的手,半晌後浮起一絲淺淺的笑,笑得悲哀而苦澀,「上蒼對人從來都是公平的,玉家人似乎擁有讓世人羡慕的一切,但也擁有著讓世人畏懼的……那是上蒼對玉家的懲罰!我們不親手殺人,但助你們又何嘗不是殺人?助你得天下……不親手取一條性命……這都是玉家的宿命與……可悲的原則!」

  「無緣,雖然你說過助我……甚至這一刻我們的手還是握在一塊,但是……」皇朝的眼光緊緊盯在玉無緣面上,似想從那樣平靜無波的臉上透視著什麼,「但我卻無法真正把握住你!風夕是我無法捕捉的人,你卻是我永遠也看不透摸不清的人!」

  玉無緣淡淡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兩人身高相近,目光平視:「皇朝,你只要知道一點就可以了:在你未得天下之前,我絕不會離開你,玉家的人對自己的承諾一定會兌現的!」

  「駙馬!駙馬!風王回無回穀了!」帳外忽傳來急促的叫聲。

  兩人聞言急步出帳,但見對面白鳳旗飛揚於暮色之中,格外鮮明。

  「她似乎永遠在你的計劃之外。」玉無緣看著對面湧動的風軍,聽著那遠遠傳來的歡呼聲,微微歎息道。

  「風惜雲——實為勁敵!」皇朝目光遙望,神情卻不是沮喪懊惱,反而面露微笑,笑得自信而傲然,「與這樣的人決戰才不負這個亂世!這樣的天下、這樣的人才值得我皇朝為之一爭!」

  「無回谷之戰或要正式展開了。」玉無緣抬首望向天空,暮色之中,星辰未現,「其實無回穀不應該是你們決戰之處的,你的另一步奇兵……」

  「那一步奇兵連我都未敢肯定,風惜雲她豈能算到。」皇朝負手而立,紫色的身影在暮色中顯得高大挺拔,一身傲然的氣勢似連陰暗的暮色也不能掩去幾分。

  「王,您終於回來了!」

  風軍王帳中,風雲諸將一下沖進來興奮叫道,就連傷勢未好的修久容也來了。

  「嗯。」相較於眾人的興奮熱切,風夕卻太過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漠。

  「久容,你的傷勢如何?」眼眸輕輕掃過修久容的面容,那臉上的傷口因傷處特殊不好包紮,所以只以傷藥厚厚地敷在傷口處,凝結著血,粗粗黑黑的一道,襯得那張臉顯得十分的恐怖。她的心不自覺地一抖,眸光微溫而痛。

  「謝王關心,久容很好。」修久容躬身道謝,微微抬臉,臉上是一片坦然,未有痛,未有恨,未有怨,未有悔!

  「傷勢未好,不可出營,不可吹風,不可碰水,這是王命!」風夕的聲音冷靜自持,但語意卻輕而柔。

  修久容聞言的一刹那,眼眸一片燦亮,抬首看一眼風夕,垂首:「謝王!久容知道!」

  風夕微微頷首,轉首看向齊恕:「齊恕,我不在之時,穀中一切如何?」

  「嗯……」齊恕聞言不由看看其他三人,其他三人同樣看看他,「嗯,自王走後……嗯……」

  這要如何說呢?齊恕看看安坐於椅上等著他報告一切的風夕,想著到底要如何說呢。

  基本上,在風夕離穀後,這穀中……嗯,風雲騎基本上沒有做什麼事,至少沒有與華軍交過一次鋒。可是你要說沒做事,可他們又做了一點點事,只是不大好拿出來講罷了。

  五月十五日辰時。

  他們前往豐息的帳中聽候安排,只得到一個命令:在巳時結束之前要找到一百三十六塊高五尺以上、重百斤以上的大石頭。然後豐公子便瀟灑地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而他自己——據說——閉目養神半日,未出帳。

  因王說過,不在之時必得聽從蘭息公子的命令,所以他們雖一肚子疑問,卻依然領人去找石頭。動五千將士,總算趕在巳時結束之前將一百三十六塊大石采回。

  五月十五日酉時。

  豐大公子終於跨出營帳,指揮著一干士兵將大石頭搬至兩軍相隔的中心地,然後揮退那些士兵,就見他一人在那兒觀摩了半晌,再然後就見他袖起……石落……袖起……石落……那些一百三十六塊上百斤重的大石,公子爺他只是輕鬆地揮揮衣袖,那些石頭便全都聽話地落在某個點上。

  待弄完了一切,豐公子拍拍手,然後丟下一句:所有風雲騎將士,皆不得靠近此石陣三丈內!

  他們跟隨風夕久已,自問也熟知奇門陣法,但對於他擺下的那個石陣,卻無法看出是何陣。只是稍靠得近,身體便不由自主地生出戰慄之感,仿佛前面有什麼可怕的妖魔一般,令他們本能地生出畏懼。

  五月十六日。

  華軍一名將軍領兵一千探陣,當他們稟告豐息時,豐大公子正在帳中畫畫,畫的是一幅墨蘭圖。聞得他們的稟告,他連頭都沒抬,手更沒停,只是淡淡丟下一句:讓他們攻吧。

  而結果……那一次,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這個與女王齊名的蘭息公子的厲害之處,也打破了他一直在他們心中溫和無害的公子形象!

  一千華軍進陣,卻無一人生還!陣外的他們清清楚楚地看到……看到那一千華軍全部如妖魔附體般完全喪失理智,自相殘殺……他們並未出戰,只是看著,卻比親自上陣殺人……更讓他們膽寒!

  曾經以為血鳳陣已是世上最血腥的陣法,但眼前……這才是世上最凶、最殘酷的陣法!血鳳陣至少是他們親自參與的戰鬥,那些熱血還有是他們自己揮灑的!可眼前……未動一兵一卒……那些華軍的刀劍毫不猶豫地砍向自己的同伴,砍得毫不留情、砍得兇殘無比……但見斷肢殘臂飛落,鮮血飛濺……原來站在陣外看著敵人自相殘殺竟是這樣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那一刻,他們對這個總是一臉雍適淺笑的蘭息公子生出一種畏敬,表面那麼溫和可親的人,出手之時卻是那般的殘而冷!而對於王,他們只有敬服,那種從心底生出的願誓死追隨的敬服!

  五月十七日。

  華軍的駙馬皇朝竟親自出戰。

  他們即往豐息帳中稟告,想這聲名不在他之下的皇國世子都親自出戰了,他應該緊張了一點吧。誰知……當他們進帳時,豐大公子正在為一名侍女畫像,旁邊還親密地圍著——不,是侍奉在他身旁——另三名侍女(雖然稍微靠得近了一點點),聞得他們的稟告,豐公子總算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頓筆,然後淡淡一笑道知道了,說完又繼續作畫。他們走出帳外時還能聽到他的笑語:荼詰,眼中的笑意稍微收一點,這樣才是端莊的淑女。

  而陣前的皇國世子也並未攻過來,只是在陣前凝神看了很久,然後退兵了。

  而那一天,聽說公子一共作畫二十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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