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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這樣的人是如何生成的?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脫俗出塵的女子?這個清華如月、絢麗如日的女子是誰?

  「黑狐狸,你的美人怎麼啦?」風夕見鳳棲梧只管瞪著眼看著自己,不由問向豐息。

  「棲梧拜見姑娘。」

  回神的鳳棲梧忽然盈盈下拜,不單眾人看著奇怪,便是豐息看著也有幾分詫異,這個待人冷淡的人為何對這個瘋癲的風夕如此?

  「呀!棲梧美人,你別嚇我。」風夕忙扶住鳳棲梧,握著那柔弱無骨的纖手,嫩如春筍,真是我見猶憐,「棲梧姑娘,你生得這般美,又取了這麼一個好名字,可你實在沒什麼眼光。」

  「呃?」鳳棲梧不明其意。

  「棲梧……棲梧,其意自是鳳棲於梧,你這樣的佳人當然應該找一棵最好梧桐,可怎麼挑了一隻狐狸。」風夕一臉惋惜的道,手順便指了指身後的豐息。

  鳳棲梧聞言不由一笑,看向豐息,一路行來,從人對他皆是畢恭畢敬,小心侍候。此時聽得眼前女子大呼小叫的黑狐狸長黑狐狸短的,他卻依然是一臉雍雅的淺笑,似眼前白衣女子的話無關痛癢,又似包容著眼前人所有的無忌言行,眼光掃過時,墨黑幽深的眼波波瀾不驚。

  「笑兒見過夕姑娘。」跟在鳳棲梧身後的笑兒上前行禮。

  「哎喲,可愛的笑兒呀,好久沒見到你這張甜美燦爛的笑臉,真讓我分外想念呀!」

  風夕放開鳳棲梧,上前一把捧住了笑兒的小臉蛋,左捏一下右摸一下,不住的嘖嘖贊道,「還是笑兒的笑最好看,比某人臉上那千年不褪的、虛偽的狐狸微笑愜意多了。」

  「夕姑娘,好久不見你了,你還是那樣愛開玩笑呀。」笑兒一張粉臉從風夕的魔掌中掙出來,捉住她的手,回頭對鳳棲梧道,「鳳姑娘,這位是風夕姑娘,就是與公子並稱白風黑息的白風夕。」

  「白風夕?」鳳棲梧訝異的睜大美眸,她當然也聽過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那個如風般恣情任性的女子,原來就是眼前的人,果然是風采絕世,讓人移不開目。

  「鳳姑娘?鳳棲梧?」風夕又看了看鳳棲梧,回首看一眼豐息,眼中光芒一閃,「我似乎聽過這個名字呢?」

  「棲梧曾棲落日樓。」豐息淡淡道,「她的歌喉在整個王域都是有名的。」

  「這樣呀。」風夕一笑點頭,似並不想深究,「或許我也曾在哪位江湖朋友口中聽過吧。」

  「烏雲三十八寨總寨主何時竟成了你的車夫了?」豐息目光掃過車上穩坐不動的顏九泰。

  「嘻,他說要報我六年前的活命之恩。」風夕嘻嘻笑道,目光與豐息目光相碰,似帶告誡。

  「顯然他也眼光太差。」豐息也一笑,然後轉身登車。

  「等等,黑狐狸,你來長離湖是不是因為這個?」風夕在他身後叫住他,從袖中掏出半節竹箭。

  「你怎麼會有這個?」豐息眼光一掃那半節竹箭,眼中浮起趣味。

  「我途中遭斷魂門的人襲擊,他們除了留下七條命外還留下了這個。」風夕手一揚,那半節竹箭便破空而出,落入長離湖面。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到這裡來。」豐息點點頭,「不過你已不必進湖去了,我剛從那裡回,只留一座空巢。」

  「溜了嗎?」風夕眼光一閃,然後盯住豐息,「你有發現什麼?」

  「是啊。」豐息答完人也進了車廂。

  「呵,果然。」風夕也跟在他身後登上他的車,拍拍站在車門前雙胞胎的肩膀,「鐘離、鐘園,你們車上備了好吃的對不?你們不知道這幾月我有多想念你們的手藝呀!」

  「有……有的。」雙胞胎紅著臉道。

  「那就好。」風夕笑眯眯的,回首招呼著鳳棲梧,「棲梧,你還不上來嗎?」

  鳳棲梧卻有些發怔,看著這兩個似完全相反的人,聽著他們似互為譏諷的言語,感覺卻是……所有的旁人都是外人,無法插入那一幅黑山白水中,無法聽懂他們的交談,更無法體會出他們之間的那股暗流……那暗流到底是……什麼?心頭微微一歎,似是憾,似是酸,似是……痛。

  「黑狐狸,你的美人喜歡用眼睛說話,只是她可知,能看懂她的話的人可不多呀,特別是對著你這只很會裝癡作傻的狐狸。」風夕對著對廂裡的豐息笑道,然後回頭喚著這個寡言的美人,「棲梧!棲梧!」

  「喔。」鳳棲梧回轉神,然後挽著笑兒的手登上車,而跟在她身後的韓樸顯然不耐煩等,一把就跳上了車。

  「朴兒,你不陪顏大哥?」風夕抓住他的手想將他扔回原來的馬車去。

  「不要!不要!我要和姐姐一塊!」韓樸手足並用的爬在風夕身上,很像某種動物。

  「好啦好啦!放手啦!不趕你啦。」風夕趕忙去扒開他的四爪,這樣被抓得緊緊的真是不舒服呀。

  韓樸放開手足,只因為他猛然覺得腦後涼涼的,回首一看,卻只有豐息悠閒的坐在車廂內品茶,鐘離鐘園正忙著為風夕端出好吃的,鳳棲梧剛落座于一張錦凳上,笑兒剛剛放開挽著鳳棲梧的手,並無異狀。

  「顏大哥,委屈你就一個人了,跟在後面就行啦。」風夕招呼一聲,揮揮手鑽進了車廂。

  華國最富,富在曲城。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邊的月娘挽著輕紗悄悄的露出半邊臉,許是想偷偷看一眼思念了千萬年的後羿,特意勾一絲人間燈火化為胭脂,染在瑩瑩白玉似的臉上,朦朧而嬌柔,羞澀而情怯。

  稍帶寒意的春風劃地而起,似想親近月娘,吹起她臉上那長長垂下掩起大地的輕紗,剎時玉宇澄清,火樹銀花燦亮,照見那幽僻的園子裡偷偷遞過的紫玉釵,床榻前墜落的那只紅繡鞋,錦囊中遺落的那塊九龍佩,還有那小軒窗傳來的一縷幽歌,銅鏡前擱著的那紙香雪詞……這是一個微寒而多情的春夜。

  曲城最有名的花樓離芳閣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閣內絲竹聲聲,滿堂喝彩,掌聲如雷。

  「我就奇怪你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原來是來這看美人跳舞。」

  喧嘩熱鬧的大堂中,屋頂高高的橫樑上,坐著兩個人,白衣的女子懶懶洋洋的歪倚在樑柱上,冷眼看著梁下那些為彩臺上紅衣舞者瘋狂癡迷的人,臉上的神情有幾分淡笑有幾分嘲諷。黑衣的男子盤膝端坐,手中轉著一支白玉笛,眼光時掃過臺上的舞者,時而瞄幾眼台下的觀眾,似漫不經心,卻又似整個離芳閣都在他的掌握中。

  「喂,你要看美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登門而賞嘛,幹嘛要坐在梁上偷看?」風夕斜睨著身邊的豐息問道,此時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臺上美人身上,根本就想不到、也沒發現到梁上有人。

  「看到那個人了沒?」豐息的目光掃向台下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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