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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去!」風夕纖指再敲。

  「哎喲!」韓樸不由抱頭叫痛。

  「小子,你怕了?怕被那些人殺了?」風夕看著他笑謔道。

  「我才不怕!」韓樸一挺臉膛,小小的俊臉仰得高高的,「你都不怕我堂堂男子漢怕什麼!況且我還要殺那些黑衣人為爹爹報仇!」

  「嗯,這才象個男人嘛。」風夕點點頭,再叩指又敲在韓樸腦門上。

  「不要敲我的頭!痛啊!」韓樸摸著腦門道。

  「我是為了讓你變聰明一點。」風夕笑道,不過也真住手了。

  韓朴看著前方,前路漫漫,不知會去往何方,小小的心忽然生出一種茫然的感覺,茫然中覺得以後的道路會不一樣了,往日的錦衣玉食、溫情環繞、天真快樂都在這一刻斬斷,以後或許將是一路風雨一路塵。

  片刻後,忽然回頭小聲的道:「喂,謝謝。」

  他雖小,但生在武林世家,也知江湖險惡的,知道風夕這樣做會冒很大的風險,甚至有可能送命!心中不由生出感激。

  「小鬼,叫姐姐!聽到沒!」額上又被敲了一記,風夕似沒聽到他後面那聲「謝謝」一樣。

  「你答應不再敲我,我就叫。」韓樸抱住腦袋,防止再次遭受攻擊。

  「好。」風夕乾脆的答應,「叫姐姐!」

  「嗯……嗯……姐……姐姐。」韓樸扭扭捏捏的終於小小聲的叫了一聲。

  「乖朴兒!」風夕伸指本想再敲,臨到頭想起剛才答應的事,便趕忙改敲為摸。

  「姐姐,我們要往哪去?」已叫過一次,韓朴再叫時覺得順口多了。

  「不知道。」風夕的回答倒是絕。

  「什麼?」韓樸馬上叫了起來。

  「朴兒,你多大了?怎麼老是這麼一驚一怪的?你得快點長大,得成熟穩重點,要處變不驚!懂嗎?」風夕不忘隨時調教這位新弟弟。

  「十三歲。」韓樸倒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夠大了,我在你這麼大時,已一個人在江湖上闖蕩了。」風夕雲淡風輕的說道。

  「哦?」韓朴一聽不由來了興趣,「你一個人出來?你父母不擔心嗎?」

  誰知風夕卻不理他的問題,而是凝著眉似在思考什麼,片刻後她眼睛一亮,雙掌一擊道:「朴兒,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麼?」

  「若是放出風聲,說藥方在我身上,到時各路人馬都會追殺我而來,我倒不怕什麼,只是你……」她眼睛睨一眼他,「你這點微末武藝定會性命不保,所以我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了。」

  「什麼法子?」韓樸再問,想想也是有理,自己這點武藝別說報仇,就是自保都不及,到時說不定會連累她。

  「那藥方被那只黑狐狸也偷抄了一份,而他的武藝比你不知高了多少倍,而且身邊還有那麼多的高手保護他,所以我們不如放出風聲,說藥方在他手中,讓所有的人都追他而去,然後我們跟在後面,等著那些黑衣人現身就成了。」風夕笑眯眯的道,「姐姐我這計謀是否不錯?」

  韓樸一聽傻了眼,半晌後才吶吶的道:「你這不是陷害他嘛。」

  「說的什麼話!」風夕一掌拍在他腦門上,雖然說過不敲,但沒說不拍,「那只黑狐狸狡詐、善變、陰險、毒辣……武功又少有敵手,你不如擔心那些追去的人會不會命喪於他手吧!」

  「哼!背後陷害人、誹謗人卻還這麼振振有詞,真是少見啊,女人!」

  只聽得背後傳來冷哼聲,回頭一看,身後一騎黑馬,馬背上端坐著豐息,身後跟著兩騎,是那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鐘離、鐘園,再後就是一輛馬車,車夫是一名約五十的老者,手中握著一根馬鞭,面色臘黃,但一雙眼睛卻閃著淩淩精光。

  「嗨,黑狐狸,你來了。」只見風夕笑吟吟的打著招呼,完全不為剛才設計害人而害臊,「來得真是好,借你的馬車睡睡覺,我好困了。」

  說完她即從馬背上飛身而起,落在馬車上,手朝車夫一揮,「鐘老伯,好久不見。」

  然後又對著鐘園、鐘離道:「車裡面的點心我吃了,如果黑狐狸餓了,你們再想辦法堵他的口,到了地頭再叫醒我。」話一說完便鑽進了馬車。

  「姐姐,我們去哪啊?」被扔在馬上的韓樸急急問道。

  車簾一掀,風夕伸出腦袋,然後指指豐息,「問他。」

  然後頭一縮,不再出來。

  韓朴望望豐息,無聲的詢問。

  「我們先到烏城。」豐息淡淡的道,然後一拉韁繩,領頭行去。

  而身後的韓樸回首看看寂靜無聲的馬車,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錯人了?

  白國邊境烏城,有長河若玉帶一般繞城而過,直入祈雲王域,這便是全長一千二百里的烏雲江,東朝境內第四大河。

  此時,烏雲江邊上停著一艘船,此船外形看來與一般船隻並無二致,唯一特別的大概是船身全漆成了黑色。

  船頭此時站著兩人,一大一小,大的是一名身著寬大黑色錦袍的年輕公子,面如冠玉,氣質雍容,臉上還掛著一絲優雅的淺笑,神態間說不出的高貴瀟灑。而小的是個約十三、四歲的少年,身著白衣,臉上稚氣未脫,這兩人正是豐息與韓樸。

  至於風夕,本來是斜倚船欄而坐的,但此時卻躺在船板上沉入甜夢。

  黃昏時分,夕陽從天灑下淺淺金光,映得烏雲江面波光粼粼,江天一色,纖塵不染,就連江邊那幾叢蘆葦,也染上一層淡金色,江風中,微微搖曳,似在炫耀最後的一絲嫵媚。

  豐息長長鳳目微眯,抬首眺望西墜的那一輪紅日,萬道金光籠罩於身。這一刻的他,默然無語,似遠古以來便矗立於此,格外的靜然,完全不同于平日那個溫雅怡人的貴公子。夕陽中的那個欣長的黑色身影顯得那般的高大不可仰視,如山嶽般偉岩泰然,卻又帶著暮色中山的那一抹孤寂,仿若整個天地,只餘這一個背影。

  而韓樸,卻盯著船板上酣然的風夕瞧,似在研究什麼,只是研究了許久,還是弄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怎麼就是那個名傳天下的白風夕?

  想從阮城到烏城,一路走來,風夕基本上只做了兩件事,那就是吃飯、睡覺。她好象永遠也睡不夠一樣,除了站著,只要坐下或躺下,她便馬上能進入夢鄉,這樣的睡功實在叫韓樸佩服不已!

  而吃東西,唉!想想第一天,她一個人將馬車中鐘離、鐘園為豐息準備的夠吃兩天的點心全部吃光了,然後自睡自的去了。

  而他們只好在路旁一個小店吃飯,等飯菜上來,他們這幾個餓壞了的人馬上狼吞虎嚥一番,可這個豐大公子卻只是掃了一眼,根本未動一下筷子,便起身回馬車。片刻後聽到馬車裡一聲慘呼,夾著忍痛的怒駡聲「黑狐狸!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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