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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女人,聽過一句話沒:好人不長命,禍害延千年。你的燕大英雄偏偏短命,你口中假仁假義之人卻好好活著,說不定活得比你還長。」豐息毫不在意,依然笑容滿臉。

  「那是老天不長眼。」風夕閉眼不再理他。

  豐息不以為意的笑笑,然後站起身來,打算離去,忽又停住。

  「女人,你知道嗎?我見到他時,他還剩最後一口氣,可他已無法說出話來,只是看我一眼,然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洞口,直至……斷氣!」

  豐息的聲音十分的低且輕,似夾雜著某種東西,說完即轉身離去,走至門邊回首看一眼,一滴清淚正堪堪滑落枕畔,瞬間便被吸幹,了無痕跡。

  「你喜歡上他了嗎?」

  這話脫口而出,說完兩人都一驚。

  一個嘲笑自己,問這個幹麼?這幹自己何事?

  一個心頭一跳,心口的那一絲酸痛是因為喜歡他嗎?一個認識不過兩天的人?

  喜歡?談不上吧。不喜歡?也非全無感覺。

  他們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那麼皇國的烈風將軍與江湖中的白風夕是不會有多大的交集,迎面而來,或許擦肩而過,或許點頭一笑,僅此而已。又或在第一次救他之後即分道揚鑣,那麼天長日久,他們會慢慢淡忘彼此,或許某個偶然回首間,她會想起那個昂揚七尺卻容易臉紅的「烈風將軍」。

  可命運偏偏安排他們共患難、同生死!

  燕瀛洲,那個背轉身毅然踏出山洞的身影便永遠留在她心中!

  不論時間如何消逝,他——都是她永遠也無法忘記的人了!

  紅日正中時,豐息再次走進房中,卻見風夕已起床,正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目光看著窗外,神色間是少有的靜然。

  窗外一株梧桐,偶爾飄落幾片黃葉,房內十分的安靜,靜得可聽到葉落髮出的輕響。

  「女人,聽說你吃得很少。」豐息輕鬆的聲音打破室內的沉靜。

  「沒胃口。」風夕依然看著窗外,懶懶的答道。

  「真是天下奇聞!素來好吃的你竟會沒胃口吃東西?我是不是聽錯了?」豐息聞言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

  「你竟只給我喝白粥!」聽得此話,風夕回頭一瞪他。

  那種淡而無味的清水白米誰愛喝?!

  「病人當然應該口味清淡。」豐息理所當然的道。

  「公子,藥煎好了。」

  鐘離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打斷兩人。

  「給我吧。」豐息接過藥低首聞聞,臉上又掠過一絲笑意,「我本來還想,中了萎蔓草之毒的人可能救不活了,這樣呢,世上就真的只存我一個豐息了。」

  「那你何必救。你不救我不會怪你,你救了我也不會感激你,反正你這黑狐狸從不會安什麼好心的。」風夕看著那碗藥,眼中有著一絲畏縮。

  「若這世上少了你白風夕,那我豈不會太過寂寞無聊了。」豐息抬首看向風夕。

  「哼,若我死了,這世上唯一知你真面目的人都沒了,你確實會要無聊多了。」風夕冷哼一聲,然後又問道,「這世上還有什麼藥能解萎蔓草之毒?」

  「唉,說來心疼!」豐息長歎道,滿臉不舍,「浪費了我一朵千年玉雪蓮!這可是比佛心丹還要珍貴千倍,用來救你這種不知感恩的人實在不划算!」

  「玉雪蓮?」風夕一聽眼睛一亮,「聽說雪蓮入藥既清且香?」

  「女人。」豐息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臉上的笑帶著一分詭異,「玉雪蓮當時就給你服用了,現在的藥可不是雪蓮,而是我這位神醫配出來的清毒補體的良藥!」

  「你配的?」風夕的眼睛眯起來了,看著那碗藥,仿佛看著某種最為可怕的東西。

  「對,我配的!」豐息似看清她眼中神色,臉上的笑容越發歡暢。

  「我不喝了,我怕這藥比萎蔓草更毒!」風夕已是一臉戒備。

  「夕姑娘,我家公子為了找你可是把整個宣山都翻遍了的。」鐘離見風夕毫不領情的模樣,覺得應該為自家公子說說好話,「而且用玉雪蓮給你解毒時,你卻是藥一入口就吐出來,多虧了公子親……」

  「鐘離,什麼時候你話這麼多了,舌頭要不要我幫忙修剪一下。」豐息鳳目斜斜掃一眼鐘離。

  「我下去了,公子。」鐘離登時噤聲,躬身退下。

  「女人,來,吃藥了。」豐息走近,在軟榻坐下,用湯匙舀起一芍藥遞到風夕嘴邊。

  風夕皺著眉頭移開頭,這藥肯定是極苦極苦的,光是聞著這氣味就讓她作嘔。

  「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假好心。」

  「女人,我這是關心你哦,要知,能得我親手喂藥的人可真不多呢。」豐息卻是搖頭歎息,手中的湯匙依然停在風夕的嘴邊。

  風夕卻不為所動,極力轉著頭,只想躲開,這藥味真的很難聞啊,她已快要吐了。

  「難不成聞名天下的白風夕竟怕苦不成?」豐息整以好暇的看著她,「你身上的毒可還沒清完,這藥還得喝上三天。」

  「三天?」風夕聞言瞪大眼睛,天啦!喝三天!便是喝上一口也會要她半條命!

  「女人,你什麼時候返老還童了,竟如三歲孩兒一般怕吃藥。」

  「哼!」

  風夕冷冷一哼,然後屏住呼吸,口一張,含住湯匙,吞下藥,眉頭隨即皺起,然後口一張,「哇!」

  的一聲,剛吞下去的藥又吐出來了,幸好豐息動作快,閃避及時,否則必全吐在他身上了。

  「你慢慢吐沒關係,我早叫鐘離多煎了一鍋。」豐息卻淡淡的道。

  風夕一聽,心涼一半截,抬首看著豐息,目射怨光,但隨即收斂,以難得的溫柔語調道:「黑狐狸,你有沒有丸藥?這種水藥我一喝必吐!」

  「沒有。」豐息回答得很乾脆,然後又舀一芍藥至她唇邊,「你若吐完這一碗,我就讓鐘離再送一碗來,藥煎第二次時黃蓮的份量可要加重的。」

  風夕一聽手才一動,卻又聽得豐息淡淡的道:「忘了告訴你了,你的白綾在我房中。」

  他話才一出口,風夕手便止住了,狠狠的看一眼他,然後閉緊雙目,張口吞下藥,緊閉唇,咽下去,而一雙手緊抓衣服,一張臉皺成苦瓜。

  豐息含笑看著她的動作,只是眸光掃過她唇上那個傷口時,眼光一沉,手中的湯匙下意識的便往那一壓。

  「哎喲!」風夕一聲慘呼,「黑狐狸,你乖人之危!你別哪天撞在我手中,到時……唔……唔……咳咳……咳……黑狐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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