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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那金甲巨人卻不念,傲慢又矜持地說道:「罪人!你地黨羽呢?速速叫來。一同接旨!」

  璿璣有些惱火。一直被他罪人罪人地叫。不過她還是壓抑了怒火,沉聲道:「我沒有什麼黨羽!一直都是一個人。你念吧!我聽著呢。」

  那金甲巨人冷笑一聲,「鼠輩也敢與天鬥!罪人接旨!茲有罪人褚璿璣,擾亂陰間秩序,勾結同黨。意圖謀反。即刻捉拿回天庭審問!並有金翅鳥柳意歡,鮫人亭奴,一犯下盜竊天眼之重罪,一犯下連坐之罪,即刻回天庭一併審問!」

  璿璣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意圖謀反?!誰謀反?」

  那金甲巨人將聖旨收回袖子裡,傲慢地說道:「這個你得問問自己了!廢話不多說!好生上天庭辯解吧!」他取出捆仙繩,正要套住璿璣,不防她手中寒光一閃,快得驚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脖子上已經冰涼。被她用劍抵住。

  他吃驚地瞪圓了眼睛,大約是從未遇到膽敢違抗上諭地人,臉都綠了,顫聲道:「罪人!放下劍!你好大的膽子!想被打入無間地獄嗎?!」

  璿璣深深吸了一口氣,調整紊亂地思緒,她現在腦子裡簡直是一團亂七八糟地漿糊。天地良心!她什麼時候謀反了?難道說沒有殺死無支祁,甚至和他有說有笑就叫謀反?柳意歡偷天眼的事情就更奇怪了,怎麼過了十幾年才開始算這筆帳?至於亭奴的連帶罪就最莫名其妙,他做了什麼事情又是連帶罪?

  她突然想到騰蛇的異常離開,心中有如電光閃過。大聲道:「你告訴我,騰蛇怎麼樣了?!」

  那金甲巨人臉色難看,厲聲道:「大膽妖孽!居然敢質問本官!」然而脖子上的劍又貼緊了幾寸,他深明定坤的厲害。只得說道:「……騰蛇與你有契約。自然早早就服罪了!他自己主動認罪,白帝又替他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休得意,與上界作對,抗旨不遵是什麼後果,你很快會知道!」

  璿璣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比他還難看。騰蛇那卑鄙小人!果然是嗅到危險的風聲,自己先逃走了!她從來不承望他能與自己共患難,不過遇到災難居然自己先跑,也委實太讓人寒心!

  那金甲巨人見她半天不說話,又道:「對了,下界地時候。白帝讓本官給你帶話,你身為上界戰神。不得有私欲。此刻幡然醒悟也罷,倘若執迷不悟,金翅鳥禹司鳳也要一併問罪!」

  誰知話未說完,璿璣冷笑一聲,他脖子上驟然一松,卻是她放開了他。崩玉在她手中飛速轉了起來,為她輕輕一拋,清叱:「起!斷!」它登時閃電般竄了出去,飛到半空。猛然伸長。「呼」地一聲,將困在她身體周圍地電網削斷。

  金甲巨人見她如此厲害,駭得倒退數步,眼看便要隱入雲端,誰知她忽而搶步上前,脖子上又是一涼,被她用劍抵住。他吞了一口口水,色厲內荏地問道:「大膽!你要做什麼?!」

  璿璣想了想,仔細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道:「我不會殺你,也沒有謀反。我想這事大概是個誤會。麻煩你回去通報一下,不用派人來捉我,也不需要用別人來威脅我。假以時日,我一定回天庭說個清楚!」

  說罷將他一推,那金甲巨人就是再托大,也不敢逗留在此地了。立即收走雷電風暴。眨眼便消失在空中。

  §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二十八章 均天策海(一)

  璿璣降下雲頭地時候,發現正廳門口圍了許多人,見她下來,紛紛避讓後退,二師兄三師兄他們甚至低頭避開她的眼神,神情尷尬。她心中難受,咬了咬嘴唇。褚磊早已急問道:「什麼事?!你怎的將天神趕走了?」

  她本想講實話,忽而轉念想到這實施一說,只怕爹娘都要嚇個半死。在他們眼裡,上界是永不可忤逆地,她不但抗旨不遵,還把傳旨的神官給趕回去,真正是大逆不道,於是話到嘴邊就成了:「……也沒什麼,天神下界視察而已……」

  褚磊明顯不相信,但她咬死牙關不說,他也沒辦法。正亂糟糟的時候,卻見鐘敏言和玲瓏兩人驚惶失措地跑來,連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他倆在洞房花燭這等旖旎時刻遇到天神下凡,委實不容易了些,大煞風景。

  璿璣忍不住「哧」地一笑,道:「沒事啦!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這當然不會是小事。簡直是大過頭的禍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把神官趕回去之後,天帝會不會勃然大怒,立即派上一群天兵來抓她,這一夜委實過得提心吊膽。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汗流浹背。一時忍不住想提劍守在半空,來一個她殺一個,一會又恨不得時光倒流,她乖乖跟著那神官去到天庭,省得給爹娘帶來無妄之災。今夜烏雲彌漫,沒有月光,屋子裡漆黑一片,這種黑暗簡直令人窒息。她將手指放在嘴裡,用力去啃,完全無措。

  窗櫺上突然被人輕輕一敲,那一聲如此輕微。然而聽在她耳裡卻像打雷一樣,她噌地一下跳起來,握緊崩玉,手心裡汗水淋漓,心跳得幾乎聽不見呼吸聲。外面那人低聲道:「璿璣,你睡了嗎?」是禹司鳳的聲音。

  她一聽到他說話,全身猶如虛脫一般。頓時軟了下來,掙扎著奔過去推開窗戶,不等他跳進來,便狠狠撲進他懷裡,顫聲道:「司鳳!司鳳!」

  禹司鳳緊緊抱住她。反手關上窗戶,將她抱上床,撫上她的臉,只覺她額頭上全是汗水。他低聲道:「是天界出事了?我看今天來的那金甲巨人是傳令官,官司傳旨報令,上界有什麼旨意?」

  璿璣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訴說,良久,才結結巴巴地將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後來。忍不住哽咽失聲,輕道:「怎麼辦?司鳳!我、我一個衝動就把他趕回去了!他們……他們會不會派天兵來抓我?我家人……會不會也連坐罪?」

  禹司鳳將她的腦袋緊緊靠在胸前,柔聲道:「不會的,別亂想。上界不會胡亂懲罰凡人,你不用擔心少陽派的事。」

  璿璣深深吸了好幾口氣,顫抖的呼吸才漸漸平靜。禹司鳳又道:「看起來。竟有點秋後算帳的味道,連亭奴也不放過。莫非是無支祁捲土重來了?」

  璿璣搖頭道:「我……不清楚。無支祁不是還呆在陰間沒出來嗎?」

  禹司鳳沒說話,不知想些什麼,璿璣也不知該說什麼,靠在他胸前。聽著他胸膛裡穩重有力的心跳。似乎就是最大的安慰了。良久,他突然問道:「璿璣,自己前世地事情,還記得嗎?」

  她愣了一下,點點頭。跟著又搖頭,最後低聲道:「有時候很清楚,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來龍去脈。可是有時候又覺得完全是陌生人的事情。和我沒關係……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倘若我不去想。它便藏在裡面。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旦去想了,便再也擋不住……那感覺……像……像……」

  像決堤的洪水。無論如何也擋不住,一直沖過來,沖過來,將她這半生的回憶全部洗刷,她好像不是她,不知道是誰,有一種壓抑不了的蒼茫和暴戾的感覺,就像在身段裡藏了一把鋒利的冷刃。於是她只有不去想,裝作不在意。一直告訴自己那是前世,那不是她褚璿璣。那些與她無關。

  禹司鳳抓著她的肩膀,低聲道:「你記不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突然犯錯被罰下界來歷劫?」

  璿璣努力地想了很久,終於搖頭:「不……我不記得。好奇怪,有些東西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有些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禹司鳳沉吟道:「我猜事情大約與你被罰下界有關。你不是說後土大帝他們一直等著你去殺無支祁嗎?了結這段因緣。可是你卻違背了天意,不知造成了什麼嚴重後果,於是才有旨意來抓你。」

  璿璣黑白分明地眼睛怔怔看著他,似是在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禹司鳳摸著她的長髮,柔聲道:「不用去想了,時候應當還未到。就算你這次抗旨不遵,上面也沒那麼快來捉你。何況騰蛇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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