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騰蛇冷笑道:「你別管怎麼撤銷,反正你要答應我,以後不管我什麼時候想撤銷,你都不許阻攔,同意撤銷契約,放我走。」

  璿璣沉默半晌,才道:「好,我答應你。不管你什麼時候想撤銷契約,我都一定答應,一定奉陪。」

  騰蛇這才喜形於色,笑道:「你說過的話,可不許反悔,立誓吧。」

  璿璣正色道:「我答應人,就一定會做到。如果做不到,立誓也沒用。」

  騰蛇想到她的身份,確實不是會說謊的人,於是點了點頭,看也不看,反手在褚磊的胸腹之間抹了一把,然後將手掌一攤,說道:「看,這個就是腔內雀。」

  眾人急忙湊過去,只見他掌心躺著一隻僵硬的小鳥,已然死去,灰撲撲的,只有常人小指大小,尖隼如針。

  騰蛇一面將那死鳥拋來拋去地玩,一面笑道:「想不到在凡間也能見到這東西。它相當惡毒,很惹人厭,待我生火把它烤了吃。」

  玲瓏一聽他要吃這個東西,立即皺眉露出厭惡的神色,道:「這東西怎麼能吃?髒死了!」

  騰蛇板著臉道:「都是因為你們說要開飯開飯,開到現在也沒東西端上來,老子早就餓得受不了啦!」

  話音一落,只聽褚磊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眾人大喜,七嘴八舌地問他感覺如何。褚磊緩緩坐起,在胸腹那裡摸了一下,奇道:「方才那是……」

  東方清奇呵呵笑著,在他肩上一拍,道:「這些事情在席上慢慢說。走吧,宴席已經準備好了。煩人的事情先丟去一旁,咱們先喝它三百杯!」

  雖說腔內雀從褚磊體內取了出來,但他還是感到精神懨懨,像三天三夜沒睡覺又翻了無數座高山一樣,渾身疲憊至極。最後只勉強陪著喝了兩杯酒,玲瓏和璿璣便送他回去休息了。

  服侍褚磊睡下之後,玲瓏攜著璿璣的手,走向中庭,似是有話要說。璿璣心下莫名地有些忐忑,見她走到欄杆那裡,定定地望著庭院中一株月桂樹。月光如銀,玲瓏的臉在銀輝下泛著一層淡淡的柔光,那種平靜溫和的表情,她從未在玲瓏臉上看到過。

  「璿璣,你會不會看不起我?」她突然低聲問道。

  璿璣一怔,急道:「怎麼會!你幹嗎這樣問?」

  玲瓏輕聲道:「其實看不起也無所謂啦,我這樣拋棄爹爹娘親,就為了追隨一個男人。叫人家聽見了,會說這女孩子一點兒也不自重,都會看不起我的。」

  璿璣搖頭,說道:「為什麼要看不起?你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啊,而且……你也沒有拋棄爹爹娘親呀!不瞭解情況的人亂說……和咱們也沒關係。」

  「你盡會說這種孩子話。」玲瓏笑了起來,摸摸她的頭髮,「我就喜歡你這樣什麼都不在乎的性子。真好。我總會雜七雜八地想,在少陽派那會兒也是,我明明那麼喜歡他,每天都要見他,非得讓他陪在身邊心裡才舒服。不過我又怕其他師兄弟姐妹背後說閒話,還總擔心長老他們說我一個女孩兒家不自重,成天和男人混一起。所以我對他忽冷忽熱,到最後,他不開心,我也不知自己心裡要的到底是什麼。我要的到底是我們兩人的開心呢,還是保全褚玲瓏這個名字的好名聲?」

  璿璣輕輕叫了一聲:「玲瓏……」

  玲瓏笑道:「不過眼下我明白啦。人言可畏不假,可是患得患失更可怕。他可以為了我不顧性命,那點兒人言又算什麼呢?璿璣,我這條命是他救回來的,就算再賠給他,我也心甘情願。」

  璿璣說不出什麼東西,只能點頭,半晌才道:「你和六師兄這樣,我很開心。我就喜歡大家歡歡喜喜的,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就像小時候一樣,大家說說笑笑,誰也不會離開,誰也不會死去。她好似一個孤獨太久的人,渴望守護住這種溫暖,誰也不可以奪走破壞。世上本來就有些東西是值得用生命去守衛的,在旁人眼中可笑至極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另一人眼中的至寶。

  玲瓏見她這樣一本正經地說著孩子話,不由得撲哧一聲笑出來,替她將耳旁的碎發挽上去,輕輕取笑她:「那司鳳呢?在你眼裡,他難道不是特殊的?」

  璿璣心中咯噔一聲,一時面紅耳赤,啞口無言。隔了半天,才道:「我可沒你想得那麼多,我不管別人說什麼做什麼,嘲笑也罷,諷刺也罷,甚至看不起我……總之,我一定要和他一起的。誰要把他搶走,我的崩玉可不會客氣。」

  她把崩玉晃了一下,頗有種忠犬護主的味道。玲瓏接過崩玉,抽出來細細端詳,又將自己的斷金拿出來一起比較,但覺一個金光璀璨,一個銀輝幽幽,各有各的特色,但崩玉終究是多了一份靈性,與尋常兵器不可同日而語。

  玲瓏羡慕地歎了一口氣,道:「真好,你能用得起來崩玉。以前大師兄和我說除了斷金之外還有一把利刃,叫崩玉。我就跑去問爹爹要,他也不說不給,就說得看緣分,結果我果然用不起來,爹爹還挺失望。如今你能用得起來,爹爹一定歡喜極了。」

  璿璣張口想告訴她崩玉和定坤的淵源,然而話到嘴邊,忽然驚覺,急忙轉換話題:「先去宴席吧,不然待會兒東方叔叔要罰酒,你非醉暈過去不可。」

  玲瓏點了點頭,拉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往回走。迎面吹來一陣風,將璿璣的長髮拂起,她耳後一塊粉紅的斑點也露了出來。玲瓏「咦」了一聲,用手一摸,笑道:「島上不分夏冬,也有蚊蟲?」

  璿璣猛然漲紅了臉,急忙用手捂住,支吾道:「不……也不是蚊子咬的啦……我們、我們快走嘛。」話說到後來甚至帶著一種小女兒的撒嬌意味,央她不要追問。

  玲瓏第一次見璿璣這種嬌滴滴的模樣,心下好笑,轉念一想,忽然明白那是什麼了,自己也有些臉紅,暗暗咋舌,低聲道:「他、他膽子可真夠大的。」

  璿璣羞得無地自容,手指扭著衣帶,晚風將她柔軟的長髮吹得微微舞動,那種嬌怯不勝的模樣,委實令人怦然心動。

  「你……你不要和別人說!」她抓著玲瓏的手,悄悄哀求,「好姐姐,千萬別和人家說。」

  玲瓏笑著點頭:「瞧你這小丫頭樣,一直像個小孩兒,司鳳也一直斯斯文文的,真看不出來呢。」說完突然哼了一聲,又道,「小六子看著膽子大,其實悶得很。」

  璿璣不由得呆住,也不知該說她大膽還是胡鬧。隔了半天,她也道:「其實司鳳有時候也挺悶的。」

  月光下,兩人的臉都有點兒紅,互相看了半天,撲哧一聲各自笑出來,都覺得說這樣大膽的話十分好玩,這才手牽手回去了。

  二人回到小廳,東方清奇和柳意歡胡天胡地吹得正開心,這兩人都有些放蕩不羈的性子,喝了酒之後居然頗談得來。亭奴安安靜靜地吃菜,旁邊的騰蛇恨不得爬上桌子,將所有的菜全塞嘴裡。鐘敏言和禹司鳳兩人趁著酒興,也有許多話要說,連玲瓏她們回來了都沒發覺。

  玲瓏聽說自己的魂魄是亭奴施法嵌回去的,心中好生感激,但一直沒機會向他當面道謝,這會兒正是好時機,於是湊到他身邊與他說話。一聊之下,只覺他談吐清雅,為人溫和。她認識的男人裡,鐘敏言飛揚跳脫,不甚穩重;禹司鳳雖然穩重,但大有冷淡高傲之意,沒什麼話好說;大師兄見識不如禹司鳳廣博;爹爹和其他長老都不是年輕人,沒事更不會與她聊天的。如今見亭奴如此柔雅,頓時生了無數好感,拉著他絮絮叨叨只是問好玩的事。

  璿璣見騰蛇吃相實在難看,自己作為主人深覺丟臉,忍不住把他拉回來,見他臉上沾的都是飯粒菜湯,只得一面用手絹給他擦,一面道:「神仙怎麼能這樣吃飯?怎麼連筷子都不會用?難道天上人人都是用手抓?」

  騰蛇本來還想用手抓了甲魚來吃,聽她這樣說,事關神仙的面子,只得換了筷子,嘴裡塞了食物,含含糊糊地埋怨:「天上的東西如果有下面的一半好吃,我也不會這樣了。別說我,就是應龍和白帝他們看到這麼美味的東西,也一定忍不住要用手搶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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