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七二


  褚磊沉吟半晌,似是無法決斷。和陽道:「掌門,我也覺得將鐘敏言逐出師門的決定有些魯莽了。不如等簪花大會後,咱們再去一趟不周山。鐘敏言畢竟曾是少陽派弟子,總不能置之不理。」

  褚磊沉默良久,終於點了點頭:「也罷,就這樣辦吧。」

  璿璣大喜若狂,回頭看著禹司鳳,兩人對著傻笑了半天,她才道:「對了,我還沒去看玲瓏呢!」

  何丹萍將眼淚抹去,露出慈愛的笑容,柔聲道:「就在她房間裡睡著呢。只等你說的那位高人來,替她嵌回魂魄,娘就一切都放心了。」

  璿璣笑道:「很快就好了!司鳳,咱們馬上就給柳大哥寫信,請他帶著亭奴上少陽峰,好不好?啊,還有,娘,咱們少陽派誰會禦土術啊?」

  何丹萍奇道:「你爹爹就會啊。傻丫頭,連爹爹會什麼法術都不知道!」

  璿璣又是大喜,立即和禹司鳳寫了信,托紅鸞尋找柳意歡,將信帶給他。

  褚磊夫婦見這個小女兒一年不見,變了不少,心下都忍不住感慨萬千。誰也沒想到,小時候頂不討人喜歡的璿璣、那麼憊懶的璿璣,如今居然變成了真正的大姑娘。女大十八變,真真讓人刮目相看。

  何況她身邊又多了一個禹司鳳,這少年精明能幹,深得褚磊喜愛,而何丹萍女人家心細,早已看出他對璿璣的感情不一般。不可否認,他們做父母的,以前很擔心璿璣的終身大事,她這樣不討人喜歡,以後有哪個男子願意娶她?眼下見到禹司鳳這般清俊秀雅的人品,幾個老人家心裡立即多了一份喜歡,加上他對璿璣一往情深,璿璣對他也是百依百順言聽計從,何丹萍做母親的早已欣喜地想著何時為他們做大婚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孫過得好,便是他們最大的幸福了。何丹萍和褚磊互看一眼,只覺心滿意足,忍不住相視一笑。

  §第二十六章 幽閉

  紅鸞飛走送信,過了三天,就把人帶回來了。四人久別重逢,又是一番熱鬧。原來柳意歡和亭奴早就在首陽山附近逗留了,說是要在這裡等璿璣他們回來。結果陰差陽錯,互相沒碰到,若不是紅鸞送信,柳意歡幾乎就要動身去浮玉島了。

  璿璣第一件事就是找褚磊幫柳意歡除掉身上的冰咒。褚磊早就聽女兒說過天眼柳意歡的事蹟,雖然這人年紀一把了,又胡鬧得緊,但確是個胸懷磊落的漢子,於是對他頗有相交之意,當即答應為他驅除冰咒。

  彼時剛好過了半年的期限,柳意歡身上的衣服一除,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原本盤亙在他右肩頭的一塊烏紫,已經蔓延到了肩胛下。褚磊神色凝重,用手輕叩那塊烏紫的皮膚,只覺觸手陰寒,難為他還能撐著強顏歡笑,想必半邊身子都是沒感覺了吧。

  「璿璣,司鳳,你們兩個出去。我替柳先生驅除冰咒,中途不可以打擾。」

  禹司鳳見他們幾個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可以幫忙的,只得依依不捨地等在門外。璿璣蹲在亭奴身邊,半年多沒見,很是想念他,唧唧咕咕地和他說一些廢話。亭奴只是含笑聽著,時不時插兩句話。從剛認識他的時候開始,璿璣就覺得他很熟悉、很親切,好像很早以前就認識他一樣,直覺什麼廢話心裡話都可以和他傾訴,他是安全的,是可以信任的。

  很奇怪,明明是陌生人,根本也沒有什麼大交情,但她就是覺得他可以信賴。亭奴仿佛也覺得她這種信賴很正常,完全沒有一絲突兀。

  璿璣說了好一會兒莫名其妙的廢話,這才低聲道:「亭奴,你們這半年做什麼去了?我們去慶陽找過你們,沒找到。」

  亭奴笑了笑:「是柳先生有事,我奉陪而已。他去了一趟少室山,那裡好像有他一位故人的墓地,我們在那裡住了一段時間。」

  墓地?璿璣看了禹司鳳一眼,他也是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那位故人是誰。

  亭奴見她開口想問,便輕輕搖頭:「別人的隱私,不好過問。他若是願意說,終有一日會說的。他不想說,便是強人所難。」

  璿璣點了點頭,半晌,才道:「亭奴,你知道的吧,我以前……嗯,我的前世……」

  他似是有些愕然,然而還是頷首,輕聲道:「怎麼,是想起了一些什麼?」

  「好像有點兒印象,每次發火或者激動的時候,有些片段就會閃現,但過後就忘了。我現在知道自己是什麼戰神將軍,崩玉不叫崩玉,叫定坤。好像是前世犯了什麼大罪,所以被罰下界的。」

  這些事從她嘴裡說出來,像是說別人的故事,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

  她苦笑道:「雖然知道,不過還是覺得不像我,和我這輩子好像沒什麼聯繫……」

  亭奴沒說話。她又道:「我也想過,就算真的想起前世的所有回憶,我也不是那個戰神將軍。我還是褚璿璣,這一世和前一世是完全不同的。過去的事情應該就過去,做人應當向前看。你說呢?」

  亭奴微笑,柔聲道:「沒錯。沉溺于往事不是明智之舉,你說得很對。」

  璿璣得到他的贊同,不由得喜形於色,笑道:「亭奴,我前世也認識你,對不對?我們以前也是好朋友,對不對?」

  亭奴想了想,才低聲道:「是的……不過,你是高高在上的戰神將軍,我只是剛剛得道、被養在天池裡的一尾鮫人罷了。好朋友……實在是談不上。」

  「那你說說啊,以前的事情,我想聽。」

  亭奴頓了一會兒,仿佛沉浸在回憶裡,良久才悠悠說道:「那時候……上界戰火不斷,你時常要披甲出戰,日子久了,便覺得身心疲憊,偶爾會來天池旁小憩。你以為我是不會說話沒有神志的,所以常常帶了食物來送我,說一些關於打仗的話。後來……」

  後來,一直是她說,他聽。她以為他聽不懂,他以為她不願意別人插口。直到有一天,他聽見其他人在天池旁討論她犯下的滔天大罪,說天帝要處罰她,令她神魂俱滅。他情急之下,才在她面前口吐人言,要她逃離天界。說真的,以她的本領,要安然逃離天界,沒有人敢阻攔的,而天帝一向寵愛她,也不會與她為難。

  可是,她聽到他說的話,第一反應不是吃驚或者憤怒,而是……

  「後來什麼?」璿璣好奇地問。

  亭奴笑道:「後來我第一次開口說話,你很驚惶,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臉漲得通紅,我想你大概是覺得不好意思吧。先前以為我什麼也不懂,所以什麼都說出來,結果我卻什麼都懂。」

  真的很出糗,那次。她得知他會說人話,慌得一塌糊塗,手裡的食物吧嗒一下落在地上。那時那刻,她一點兒也不像叱吒風雲的戰神將軍,她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韶華少女,因為心裡的事被陌生人知道了,而感到羞愧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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