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150)_十四郎

一五〇

　　§第二十三章執子之手

　　什麼好戲，根本就是打架！璿璣哀怨地看他一眼，不得不應戰。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跟年輕弟子開戰，和與長老動手，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搞不好就大家一起完蛋。

　　柳意歡自己挑釁的人攻上來，卻又很欠扁地躲到璿璣身後，大叫：「救命啊！小璿璣！惡人打過來了！」

　　啊，有時候真恨不得用劍柄把這人打昏過去。

　　璿璣眼見羅長老劍光逼到眼前，當即咬牙接住。崩玉和那劍甫一接觸，發出清脆的鳴聲，光華大盛，竟有將對方的劍比下去的氣勢。羅長老也是第一次見到崩玉這種神器，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防她左手拍出，劈向自己的肩膀。

　　他不得不退開讓過去。羅長老自恃為離澤宮長老，豈會願意和一個小丫頭動手？那是有失身份的事情。他背著雙手站在對面，怒視柳意歡，喝道：「無恥之徒！還不速速出來！躲在小丫頭背後，成什麼體統！」

　　柳意歡本身就是個沒臉沒皮的人，只把他的話當做耳屎，笑道：「大男人是人，小丫頭就不是人了？我就愛躲在她背後，我就不出來。有本事你來抓我血祭老宮主吧！」

　　羅長老氣得手腕都在發抖，然而他當真老了臉躲在璿璣後面，自己也確實不能對小丫頭做什麼，於是冷道：「也罷，你這種卑鄙小人，也不配由我親自動手。還記得你當年最怕什麼嗎？今日好教你知道，它們已經長得很大了！」

　　他將劍一揮，猛然插進沙地裡，手掌在劍柄上一拍，那劍居然被他一拍之力哧溜一聲鑽進了沙中。柳意歡臉色一變，低聲道：「不會吧！他把那玩意兒當成靈獸來養？！」話音未落，只見前面眾多弟子大驚失色地朝大門處跑去，似是海裡突然出現了什麼怪物。

　　大海裡發出雷鳴一般的轟隆聲，巨大的浪花拍打有聲，海灘上的砂粒也像放在鐵鍋裡的米粒子，被篩過來篩過去。三人駭然回頭，只見先前平靜的海面猶如沸騰一般，翻卷不休，白沫飛濺，也不知底下藏著什麼怪物，似是要衝破而出。

　　璿璣胳膊忽然一緊，卻是被柳意歡狠狠抓住了，他的手在微微發抖，原來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在恐懼！

　　「你……你們要小心！那玩意兒……可怕得很！」

　　璿璣見他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抖了，不由得輕聲道：「柳大哥……你那麼害怕嗎？」

　　柳意歡怒道：「廢話！要不是為了你們幾個小鬼把天眼給開了害老子現在沒有還手之力，老子怎麼會怕？都是你們不好！都是你們的錯！」

　　他一口氣念下來，都不帶喘氣的。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亭奴忽然「咦」了一聲：「是化蛇？」那一般是生活在湖泊裡的妖，海裡也會有嗎？

　　柳意歡急道：「就是它！這玩意兒很討厭的！更別提生活在海裡的了！比湖裡的大上十倍，不小心碰一下就全身腐爛！」

　　亭奴輕聲道：「不用慌，你們過來。」

　　他輕輕對空拍掌，輕叫：「當康，結界。」話音一落，他腳邊立即出現了一隻渾身長毛、怪模怪樣的小豬。璿璣立即想起當日在周府也見過它，那是亭奴圈養的兩隻小妖怪之一，還有一只是青耕鳥。

　　當康聽從主人的吩咐，張嘴輕輕叫了一聲，三人立即被一層淡薄的青光籠罩住。柳意歡的驚恐之情這才稍減，抬手戳了戳那結界，輕薄猶如無物，手指很順利地穿了過去。

　　「這玩意兒管用嗎？」他很懷疑。

　　亭奴淡道：「若是不相信你隨時可以出去自己找地方躲起來。」

　　「我信我信！哎呀，都是老兄弟了，我怎麼會不信你！」他趕緊勾住亭奴的脖子裝熟。亭奴微微一笑，望向那翻騰不休的大海，輕聲道：「要出來了。我也沒見過長在海裡的化蛇，今日算得上大開眼界。」

　　他二人在那裡唧唧咕咕說話，璿璣只是眉頭緊皺，盯著不平靜的海面。忽聽一陣刺耳粗嘎的尖叫，竟像是千萬隻烏鴉在一瞬間齊齊發聲，海面突然躥出三四根粗大的黑線，搖擺不休。那就是化蛇！三人都看得發呆。

　　它們的身體足有千年大樹那樣粗，漆黑圓滑，油亮亮的。猛地一看，很像蛇，然而靠近腦袋的部位生著一對透明的大鰭，背後倒長出三對巨大的翅膀，獠牙尖利，面相猙獰。套句柳意歡的話：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那些化蛇受到主人的召喚，從海底覺醒過來，一出水面便直撲結界而來。三人只見化蛇們巨大猙獰的腦袋撞上來，獠牙擦過結界，要將他們一口吞下。那口中密密麻麻也不知生了多少倒刺，蠕動掙扎，令人毛骨悚然。

　　璿璣只覺背後陣陣發寒，雖說當康的結界擋住了化蛇的攻擊，可是擋不住那種恐怖的氣勢和陰寒腥臭的味道，眼看這巨大的妖獸近在咫尺，大張嘴巴，誰都會嚇個半死的。

　　柳意歡自己也嚇得兩腿發軟，連聲道：「我的媽呀，長這麼大了！這玩意兒能長這麼大？！」話沒說完，只覺旁邊另一隻化蛇張大了嘴撲過來，他趕緊連滾帶爬地跑到亭奴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再也不放手。

　　那些化蛇攻擊了一陣，發現無法將結界摧毀，也只得束手無策地在周圍徘徊旋轉。它們背後雖然生了翅膀，卻飛不高，離地不過三尺左右，飛得一會兒便支撐不住，自回海裡鳴叫不休。

　　羅長老在後面冷笑道：「不錯，有點兒本事！我倒看看你這結界能撐到什麼時候！」

　　他的手掌又在地上一拍，那些化蛇立即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在海裡翻騰盤卷，整個海面被它們攪得晃蕩不停，也不知死了多少魚蝦。亭奴見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噴出大量漆黑的水，腥臭之氣頓時籠罩了整個天空。他急忙拍了拍當康的頭，輕聲吩咐：「再加一層結界。」

　　那些黑色的水下雨一般落下，落在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音，立即腐蝕了砂地，變成一個又一個的黑窟窿。眾人雖然被結界護著，看到這種情形還是心驚膽戰。如果稍微暴露一點兒肌膚在外面，那就是沒地方躲只有死路一條了。

　　離澤宮一個賞罰堂的長老居然能養這種厲害的靈獸，當真令人害怕。璿璣想起父親養了多年的靈獸紅鸞，只怕兩個要相爭，紅鸞也鬥不過這些化蛇。

　　那些化蛇不停地噴出黑色的水，竟是一刻不曾停歇。亭奴皺眉道：「這樣不行，不把這些化蛇除掉，我們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他抬頭看看璿璣，她正握著劍，凝視那些化蛇，眉頭緊蹙。

　　亭奴忽然低聲道：「璿璣，你如今還能喚出三昧真火嗎？」

　　璿璣愣了一下，猶豫道：「禦火是沒問題……可是三昧真火？那是什麼？」

　　「你不用管。」亭奴沉聲道，「想不想救出司鳳？」

　　「當然想！」

　　「那化蛇就由你來對付，讓他們看看你的決心。」

　　璿璣將崩玉收回劍鞘，捏著手印便要使出禦火術。亭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定坤禦火！不要放開它！」

　　璿璣吃了一驚，怔怔地看著他。亭奴眉頭一皺，似是發覺說錯了話，急忙改口：「不要放開……你的佩劍……叫什麼的？」

　　她依言，一把抽出崩玉，它仿佛是活的一般，在手中顫動鳴叫，一陣一陣的光華四溢，像在催促她快些動手。她幾乎是本能地知道怎麼做，伸指在上面輕輕拂過，為她手指拂過的地方，泛出烈火般的色澤。

　　她袖子一展，捏了個劍訣，道：「它叫崩玉——也叫定坤！」

　　定坤劍似乎一瞬間被火焰吞沒，無數條小小的火龍在上面盤卷纏繞，熱力驚人。柳意歡吃驚又豔羨地看著它，喃喃道：「神器……這就是神器！」

　　話音一落，璿璣早已沖出結界範圍，在密密麻麻腐蝕性極強的黑雨中穿梭。柳意歡看得提心吊膽，連聲叫喚：「小心！那邊那邊……呃！小心點兒！」

　　亭奴歎道：「我越發覺得你不是當爹的人。」

　　「什麼？」柳意歡無辜地回瞪他。

　　「你是當媽的，還是最囉嗦的那種。」

　　「……」柳意歡居然有點兒臉紅。

　　亭奴低聲道：「她沒事的。很早之前，她就是這樣一個人戰鬥，一個人對付千軍萬馬……就連天帝都驚愕於她的戰鬥力。」

　　「你知道得真不少。」柳意歡聳聳肩膀，「以前和她有什麼恩怨？牽扯到今生來了。」

　　亭奴幽幽一笑，良久，才輕輕說道：「我只是……想再看看戰神將軍的風采。」

　　那種令人目眩神迷的強悍、壓倒一切的煞氣、不可一世的冷酷——他想再好好看看，當年的那個她。

　　說話間，璿璣已經沖到海中，旋身而起，光華萬丈的定坤劍，盤旋在上面的火龍驟然長大數百倍，整個天空都仿佛要燃燒起來。她被火龍們托起，手持定坤在空中穩穩畫了個圈，輕叱：「破！」

　　那些火龍號叫著，爭先恐後地撲上前，將那幾條化蛇纏了個結結實實。雖然身量不如它們巨大，但那驚人的足以焚天的熱力，便已讓人呼吸困難。化蛇們驚天動地地大吼起來，急急鑽回海中，身上的火龍一觸水立即熄滅。璿璣沒有了火龍的依託，也從半空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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