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有人在輕輕召喚她:來……你來……過來……

  她被那種魔魅般的聲音所惑,慢慢抬起手,揭開了珠簾。

  「璿璣不可以碰!」禹司鳳急急低叫,聲音忽然中斷——那些符紙一被她接觸,便猶如遭到火燒,輕輕碎開,化成了灰燼。

  她揭開珠簾,著魔一般地走了進去,抬手緩緩將那塊白布摘了下來。白布下是一面古樸的銅鏡,周圍紋以四方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正中的青銅鏡只有兩個盤子拼起來那麼大,裡面波光灩灩,人就站在它對面,居然連一絲影子也照不出來。

  那聲音輕輕的,仿佛在唱歌,貼著耳朵,喃喃地對她說:來看……來看看我……

  她抬眼朝那銅鏡正中望去,裡面的波光雲霧漸漸散開,露出一張清晰無比的女子的臉,修眉紅唇,膚色猶如冰雪琉璃一般,低頭說著什麼,忽而一抬眼正望過來,那雙眼睛像是碎冰碾就而成,沒有一絲溫暖和感情。

  璿璣心中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敲了一錘子,無數個聲音和畫面流水一般地洶湧而來,她立在當場,手足無措,看著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回憶,一時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念你屢立功勳,如今只要低頭認罪,便可解脫那萬劫之災輪回之苦,為什麼如此固執?」有人冷冷地問她。

  「興許是她成日殺戮,殺得迷了本性,居然……但終究是一大功臣,剛剛修得正果上界,如此時刻,還是不要極刑處置。」

  「你自己來說!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假他人之口替你說好話嗎?」

  她心中凜然,眼怔怔地望著那白衣女子,她渾身都被捆牢,然而紋絲不動,竟沒有一點兒狼狽的模樣。冰雪般的眸子一掃過來,冰冷地,她張開紅唇,低聲說了一句話。

  璿璣只覺萬箭穿心一樣的疼痛,腦中仿佛有無數根小劍在刺,她忍不住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一把抱住腦袋。

  她說:「我做的一切,都是你們授意的,連質疑都不允許存在。如今,為何又要問我是對是錯?」

  鏡中其他聲音怒吼起來,真是太過放肆,如她這般大逆不道的臣子,應當處以極刑,再受萬劫輪回之苦,以警他人。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做的那一切,真的錯了?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天道茫茫,冥冥中總有無數個聲音告訴她這樣對、那樣錯。你不可以有自己的聲音,不可以忤逆,不可以輕慢……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那,有什麼是可以的?

  於是只有冷笑:「死就死!」

  禹司鳳二人見她站在銅鏡前發呆,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忽然抱頭呼痛,正要搶進去扶住,冷不防她往後一仰——暈了過去!

  禹司鳳再也顧不得忌諱符紙,一個箭步上前兜住她,只見她雙目緊閉,眉頭緊鎖,竟是滿面痛苦的神色。

  「璿璣?!」他急叫,輕輕在她臉上拍了兩下,然而她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沉沉地靠在他懷裡,像是睡著了。若玉也急急過來看她的情況,捏住脈搏,摸索半晌,才道:「是暈過去了,似乎受了什麼刺激。」

  他抬頭看了看那面古樸的銅鏡,奇道:「她到底在裡面看到了什麼?」

  說罷自己站了起來,正要朝裡面看,忽覺胸前掛的小龍角簌簌震動起來,發出龍鳴一般低沉的聲音。兩人都是一驚,互看一眼,明白是柳意歡那裡出事了。

  §第十九章 此情須問天

  「你又搞什麼鬼!」鐘敏言抓著柳意歡的前襟,打定主意死也不放手,此人這般狡猾,一放手必定是溜之大吉。先前見禹司鳳敬他、紫狐怕他,還以為是個人物,誰想無賴就是無賴,他果然沒看走眼!

  「好啦好啦……」柳意歡見他發怒,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收收火氣,我不跑,先放手。」

  「不放。」鐘敏言執拗起來,老黃牛都比不過他。

  他提著柳意歡一直走到門口,才道:「不管怎麼說,今天不把人救出來你就別想走!」

  柳意歡歎道:「你當我神仙啊?這麼個老妖,你剛才也看到了,還在蛻皮都這麼厲害,怎麼救?」

  「就這樣救!」鐘敏言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沖進去……然後救人!」

  柳意歡像看瘋子一樣瞪著他,道:「你沖你沖!別拉上我……我還不想那麼快去死!」

  「那怎麼辦?!乾等著?等他們倆被吃掉?!」

  柳意歡歎了一口氣:「你這種火燒火燎的脾氣哦……不是說了等援兵?等那小丫頭來了,就萬事大吉了。你現在急什麼?」

  小丫頭?是說璿璣?鐘敏言白了他一眼:「你把璿璣當神仙啊?她哪裡能殺得了這只妖怪!」

  柳意歡奇道:「她怎麼不是!她分明……」

  話未說完,只聽後面急急奔來幾人,正是禹司鳳他們。鐘敏言見禹司鳳懷中抱著璿璣,她雙目緊閉,竟似是暈過去的模樣,心下大驚,急道:「怎麼了?有人襲擊?!」

  禹司鳳自己也是後悔萬分,只得把經過講了一遍,最後道:「這裡情況如何?我見你們吹了小龍角,是不是有意外?」

  誰知沒人理他,鐘敏言只是皺眉看著璿璣,柳意歡湊過來連聲叫可惜:「小鳳凰太魯莽!啊呀!我知道了,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你讓她看那個……肯定受刺激了!這下可要完蛋了!我們只好等著紫狐和那鮫人死了!」

  若玉急道:「怎麼?紫狐也被抓走了?」

  鐘敏言恨恨道:「都是這人!臨陣脫逃!半點兒義氣都不講!」

  禹司鳳低聲道:「柳大哥,那蛇妖是躲回去了?依你看眼下應當怎麼辦?」

  柳意歡摸了摸璿璣的額頭,沉吟半晌,只得歎道:「沒辦法了,先退吧。再等下去反而要驚動周府的人,那就是大大不妙。」

  眾人見那大門緊閉,地上還留著搏鬥的痕跡,知道這次的蛇妖不好對付,加上璿璣又莫名其妙暈了過去,此地更不可久留,只得按原路返回。

  鐘敏言還有些不甘,回頭看了一眼,誰知那一眼就闖了大禍,只聽那屋裡的女聲笑道:「想這樣簡單走掉,做夢呢!將那燙傷我的小子留下!」

  眾人都是大驚,尚未來得及回頭,只覺一股妖風撲面而來,天空驟然暗下,那足有百丈多高的巨蟒黑霧又從屋裡竄了出來,這回直奔鐘敏言。他慨然不懼,從懷中取出符紙,捏了手印,厲聲道:「老子本來也不想走!」

  他一把將符紙拋出,頓時化作數道雷光,轟鳴著砸向那團黑霧。柳意歡厲聲大叫:「不要用雷!」然而還是遲了,雷光砸在黑霧上,非但沒讓她有半點兒損傷,身形竟似更大了一圈。他只急得直跺腳,快步上前提住鐘敏言的後領子,發火地將他往後一拋,森然道:「她就是屬雷的老妖!你用雷就是助長她的功力!」

  果然那蛇妖長尾蠢動,一圈圈纏繞過來,朝他身上一甩,柳意歡登時被擊得倒飛出去,倒在地上生死未蔔。

  鐘敏言心急如焚,用雷也不行,用劍砍也沒用,那他只有坐以待斃了?!抬眼見那蛇尾朝自己掃過來,他急忙要躲,還是遲了一步,被蛇尾絆住腳,狠狠地摔了個狗吃屎。

  頭頂猛然一冷,綠光幽然閃起,他知道那蛇是要噴火了,就地一滾,果然方才的草地立即被燒了起來,一寸寸化為冰屑。

  禹司鳳和若玉也顧不得照顧璿璣,紛紛捏印準備用仙術相助,不防柳意歡從地上爬了起來,咳了兩聲,艱難地說道:「別……別用仙法!你這傻小子,快帶著那丫頭逃走!小鳳凰……你們倆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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