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一九


  她心中狂跳起來,臉上微微發燒,急忙搖了搖頭。

  慶倖這樣陰暗的夜色,遮擋住尷尬的一切;慶倖趴在肩頭裝睡的紫狐,一句話也沒說,讓她不至於難堪。

  深夜的慶陽城,除了小巷裡準備收攤的小食攤,沒有一個人。風聲從小巷裡流竄出來,嗚嗚咽咽,卷起些微的殘雪,在地上打轉——離開四季如春的浮玉島,外面的世界依然是晚冬早春,寒冷徹骨。

  一直趴在璿璣肩膀上睡覺的紫狐突然動了動,尖嘴巴上的鬍鬚顫顫巍巍,紫色的毛皮隨風拂動。

  「青耕的味道!」她突然叫了起來,從璿璣肩上猛然跳下,身形猶如閃電,一眨眼就躥到了最前面。

  眾人當即轉換方向,跟隨紫狐往左邊跑去。一拐彎,赭紅色的高大牆壁便代替了方才的白色矮牆,眾人都知道,這代表他們已經在周府外圍。赭紅色的牆,只有官宦人家才能用。

  紫狐就在高牆盡頭的角落裡堵住一個東西,急切地叫嚷著什麼。璿璣只覺一股腥氣撲面而來,簡直分不清到底是妖氣還是臭氣,直把紫狐的妖氣都蓋了下去。

  她皺眉捂住鼻子,味道是從周府裡飄出來的。看來柳意歡說得沒錯,周府裡果然有妖邪!而且味道很重,難聞至極。

  「你除了吱吱叫還會別的嗎?!說點兒有用的東西啊!亭奴在哪裡?」

  紫狐急得要撓牆,暴跳如雷。

  眾人跑過去,只見一隻青羽白尾的小鳥被她堵在角落裡,大小猶如一隻喜鵲。大約是因為被紫狐吼了,它也急得直跳,吱吱亂叫,像在辯解。

  「我看看。」柳意歡走過去,將那只青耕抓在手裡,只見它腳上拴著一片鮮紅的布條,看起來像是嫁衣的料子。

  「那是亭奴的衣服!先前我聞到的味道應當就是這個。亭奴被這裡的妖給困住了,當康在護著他,青耕飛出來尋找救兵。」

  紫狐跳上璿璣的肩膀,把鼻子埋在她後領裡,又叫:「這裡不曉得住了個什麼妖,味道這麼大!我都快被熏昏了!別的什麼味道也聞不到。」

  柳意歡摸了摸青耕,將它放飛,回頭笑道:「它剛才說,這裡住的是一隻非常厲害的蛇妖,快成龍了,正到蛻皮的時候,所以味道奇大。它和當康對付不了,亭奴馬上就會有危險了。」

  「蛇妖成龍?!」紫狐嚇了一跳,「我活了這把年紀,還從來沒見過成龍的蛇!」

  那可得多厲害啊!來的這幾個小輩,加上她和有天眼的柳意歡,只怕也是過來給人家塞牙縫的!

  「你怕什麼!」柳意歡笑著朝璿璣那裡望了一眼,低聲道,「死不了的,只怕到時候死的還是那蛇妖。」

  紫狐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確實,那個小丫頭有點兒邪門,能放出三昧真火的話,就算真的成了龍,沒飛天成功,就有辦法治她。

  「二小姐的閨房在東南角,咱們得分開行動,免得激怒了她,被一口吞掉。」

  柳意歡隨手點著:「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從這邊過去。我和大美人還有帶著罐子的小子,從那邊走。到時候聽我號令。」

  眾人一齊點頭,身影一晃,都從牆頭跳了進去。

  「月黑風高,竊玉偷香……」

  柳意歡在前面哼著古怪的小曲,偌大的周府,他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地晃蕩,偏偏就是碰不到一個人。天眼就是有這種本事,讓鐘敏言不服都不行。

  紫狐趴在柳意歡的肩頭,鼻子一直動啊動,叫苦連天:「臭死了臭死了!都快不能呼吸了!」

  柳意歡哈哈一笑:「狐狸嘛,也不見得好聞到什麼地方去,最後還不是要修煉媚香來引誘人。」

  紫狐大怒道:「放屁!老娘一根毛都比這裡的妖香!」

  她見柳意歡在周府裡晃來晃去,好像是找不到路的感覺,又急道:「天眼開了沒有?你別浪費時間啊!」說罷爬上他的肩膀,鼻子在他額頭上戳啊戳。

  「別鬧。」柳意歡一把將她扯下來,笑道,「它若是全開了,你這只小狐狸也別想活,現在這樣足夠了。」

  他忽然停了下來,優哉遊哉地從袖子裡把手伸出來,指著對面一棟華美的建築,道:「喂,小子,把狗血撒在門前窗下,動作快點兒。」

  鐘敏言在肚子裡破口大駡,板著臉依言撒了狗血。那是剛剛宰殺的黑狗潷出來的血,濃得好似黑墨,腥氣沖鼻,又被柳意歡施了別致的法術,一撒在地上便滲透進去,仿佛活的一樣,攀著窗臺牆壁,印在上面黑黑的一塊,看上去很是恐怖。

  「好了,過來吧。」柳意歡見黑狗血都撒完了,便對鐘敏言招手,跟著往地上一蹲,不動了。

  「呃?就這樣?!」鐘敏言壓低了聲音對他吼,「不沖進去嗎?」

  柳意歡蹲在地上,抱著胳膊,把臉一板,冷冷道:「誰沖進去?你?想死的話就沖吧,沒人攔你。」

  鐘敏言被他堵得啞口無言,狠狠地把罐子往地上一丟,扭臉就走出老遠。

  紫狐趴在柳意歡的袖子上,一個勁兒咬著他的衣服,急道:「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只用黑狗血就夠了?」

  柳意歡笑道:「當然不夠。不過嘛,咱們又不能沖進去,也不能白白蹲這裡讓她出來吃了咱們,只得先想個法子把她困在屋子裡出不來,到時候隨機應變咯!」

  正在蛻皮的蛇對一切溫熱的東西感覺極其靈敏,她此刻一定能感覺到外面的黑狗血腥氣,說不定開始蠢蠢欲動了——動也沒什麼用,他在狗血裡加了咒法,她一步也出不來,只能困在屋裡,這個嘛,就叫做甕中捉鼈。

  三人又等了很久,裡面還是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好像那黑狗血灑下去沒半點兒效果。鐘敏言急得又跑過來,低吼:「到底怎麼辦?就在這裡耗到天亮?!」

  柳意歡哈哈一笑,正要繼續糗他兩句尋開心,忽然一陣腥風撲面而來,撒在門前窗下的狗血突然發出血紅的光亮,鐘敏言和紫狐都被這異變驚得退了一步,渾身戒備。

  柳意歡穩穩地盤腿坐在地上,攏著袖子,面不改色,咧嘴笑道:「二小姐,不要妄動,否則燙傷了你的冰肌玉骨,未免大為不雅。」

  屋中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仿佛地下十九層的泉水一般,寒冽徹骨:「壞我好事,你們是什麼人?趁我未發嗔,速速滾出去,否則,休怪我狠毒。」

  柳意歡猥瑣地咧嘴笑,忽而橫肘往地上一躺,摳著鼻孔,哼哼道:「你出不來,我進不去,誰也別恐嚇誰。你我在慶陽城這幾年,彼此相安無事,不過嘛,誰叫你抓誰不好,非抓那個鮫人來成親,那也別怪我先發制人。快,把鮫人交出來,咱們繼續井水不犯河水,好得很嘛。」

  那聲音冷笑道:「原來是你這個淫賊。你有什麼本事,居然敢和我叫板?最多也不過是乘人之危的小人而已。區區黑狗血奈何得了我?未免小覷了人!」

  那腥風更加興起,左右上下夾攻過來,將眾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鐘敏言刷的一聲抽出寶劍,一時猶豫著不知該往哪裡砍,下面依舊悠哉的柳意歡嗤笑他:「人還沒出來呢,你砍什麼?這點兒小小法術也讓你慌了神,少陽派弟子就這樣啊。」

  鐘敏言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咕噥一句:「要你管!」

  柳意歡嘖嘖搖頭:「我才懶得管你這傻小子。」他見那妖風不退反而更加熾烈,便大聲笑道,「二小姐省點兒力氣吧,除非我撤了法術,不然你一步也出不來。美女就應當柔順些才可愛,快把鮫人放了,兩不虧欠。」

  果然那妖風漸漸退了下去,屋內沉默半晌,忽然呵呵一笑,森然道:「我本是要留個善果,不隨意殺生,既然你們不顧性命前來壞我好事,開一次殺戒又有何妨!」

  柳意歡神色忽然一凜,從地上一激跳起,轉身抓住還在發呆的鐘敏言,用力一扯,只見他原本站立的那地方忽然燒了起來,幽綠的火焰,足有一人多高,帶著森森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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