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九七


  容穀主又道:「所以太師祖用了三年才鑄出兩把劍。他試了無數次,才發現昆侖山腳下采得的冰晶玉石與此劍相熔,大喜之下,便先鑄出了崩玉。待要鑄造斷金的時候,那柄劍剩得卻不多了,他只得添上其他材料,所喜鑄成了斷金。劍成之後,他自己試練,崩玉幾乎是那柄神器的精華所鑄,他自然鍾愛至極,奈何他卻用不了,最後只得把崩玉封起來,自己用斷金。他臨終之時,不知受了什麼感悟,留下遺言,此雙劍本派弟子一律不得使用。既然太師祖如此交代,後代的掌門也只有將雙劍封在鑄劍天臺裡。到了老朽這一代,弟子們都不知道斷金崩玉的事。我見那兩柄劍封在天臺裡可惜了,派中也無人能用,便乾脆趁著褚掌門喜得雙女的時候,贈給了他。想不到,這麼多年都無人能使用的崩玉,居然在令嬡手上活了過來。太師祖九泉之下有靈,也當瞑目了。」

  眾人紛紛讚歎,如今才知道斷金崩玉居然有這般來頭,只是不知當日落在天臺上的神器,究竟是什麼,莫非當真是天神掉落的兵器?他們修仙者,一生的目標就是修仙,但至於天神是如何模樣,誰也不知道,誰也沒見過。誰想世間當真有神跡,委實令人感慨萬千,頓覺一生的努力,沒有白費。

  正在閒聊的時候,忽聽門外傳來呦呦的鹿鳴聲,緊跟著是守在門外的弟子們驚慌又尊敬的聲音:「掌門夫人!掌門他正在招待貴客……不便進入……」

  話未說完,那嬌媚動人的聲音便響起,笑吟吟的:「什麼貴客,難道連我也不能進去嗎?你們這些小弟子,真是好沒道理。」

  東方清奇眉頭微微一皺,目光漸冷。褚磊幾人立即知趣地起身告辭,笑道:「路途遙遠,我們都有些乏了,明日再與島主痛飲三百杯!」

  東方清奇大笑,將眾人送到門口。眾人只見門口站著一位白衣麗人,身旁依偎著兩隻小鹿,在她手中要松子吃。她見眾人出來了,便微微一笑,輕輕一個萬福,柔聲道:「見過諸位掌門。」

  那風把她的柔絲吹得淩亂纏綿,長袖廣闊,瞳凝秋水,當真美得令人無話可說。眾人雖知她身份特殊,生性狡詐涼薄,但見她這等可怕的麗色,縱然是穩重如容穀主,心下也不由自主地一顫,與她微笑抱拳,並不多言,各自告辭了。

  東方夫人款款而上,身旁兩隻小鹿也靠過來,圍著她呦呦叫,還要吃松子。

  她笑吟吟地挽住東方清奇的胳膊,嬌聲道:「老爺你看我的耳朵。」

  東方清奇怔了很久,這才微微一笑,攬住她的肩膀,看向她白玉雕琢出一般的耳廓,柔聲道:「怎麼了?」

  心中卻是冷冷一歎。

  東方夫人笑吟吟地,指著自己的耳朵,嬌聲細語:「你仔細看呀。」

  東方清奇只得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任何異狀:「你要我看什麼?」

  她俏臉一板,有些惱怒:「你一點兒也不關心我!人家這耳朵上的明珠耳環丟了,還是你送的呢,就剩了一隻。」

  東方清奇這才發覺她那只耳朵上空空的,不由得苦笑:「還當你要說什麼。耳環怎麼會掉?還記得掉在什麼地方了嗎?」

  東方夫人想了一會兒,才笑道:「前天還見著它呢,想必是我昨天去地窖裡拿酒,掉在那裡了。你陪我去找好不好?」

  若放在從前,他早就喜滋滋地陪著夫人去了,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呆滯,搖頭道:「我還有事忙,你自己去吧。」

  東方夫人嬌嗔了一番,拽著他的袖子大發女兒嬌氣,誰知他竟仿佛忘了怎麼憐香惜玉,輕輕在她肩上一推,淡道:「不要鬧,我有正經事要辦。」說罷他從腰間取下一串黑鐵鑰匙,遞到她手裡,「你自己去找吧,離開的時候別忘了上鎖。」

  她接過鑰匙,眼睛笑得彎了,亮晶晶的,柔聲道:「放心忙你的去吧,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兒。」

  說完轉身便走,忽聽他在後面輕輕叫了一聲:「清榕。」

  「啊?」她回頭。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沒事,你……不要貪玩。」

  璿璣自從得了崩玉,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盯著它發呆,呆一會兒,然後傻笑,笑完了繼續呆。

  禹司鳳這段時間與她朝夕相處,知道她發起呆來,什麼人也不理的,所以也不去管她。他有自己的事情要煩,而煩惱的根源,就是藏在胸口衣袋裡的那塊不死樹皮面具。

  副宮主已經到了浮玉島,他沒有繼續逃避的餘地,今天有藉口不見,明天總要見的。他不知如何交代,對任何人都無法交代。

  不過現在杜敏行陳敏覺他們也來了浮玉島,就有人給璿璣捧哏了。陳敏覺見璿璣盯著崩玉傻笑的模樣,不由得奇道:「小師妹這麼喜歡崩玉啊,每天盯著看,難道是和它說話?」

  璿璣笑了笑,在劍身上輕輕摩挲,半晌,才道:「嗯……不知怎的,與它特別投緣,好像天生就該是我的東西一樣。」

  陳敏覺笑道:「這樣可好,兵器就是要選自己滿意的。不過,你能做崩玉的主人,也讓我們吃了一驚呢。」他回頭看了看杜敏行,又笑,「你不知道,大師兄也曾用過它一段時間。」

  璿璣好奇地看向杜敏行,他微笑點頭:「師父曾取出這柄劍,讓我用。可惜我的氣與它不合,同樣放不出劍氣,所以只好還給師父了。」

  她聽說這麼多人都用不了,只有自己能用,這下簡直得意的鼻子都要翹天上去,把崩玉來來回回摸了幾十遍,一點點小灰塵都不放過。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手裡的劍灼灼其華,寒氣撲面,她手裡拿著白布,在上面反復擦拭。劍身往往被她擦得一塵不染。她每天都會擦,因為每天劍上都會凝結許多血跡……

  手下忽然一停,她回神一般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手裡抓著袖子,做著同樣擦拭寶劍的動作。

  璿璣不由得覺得一陣恍惚。

  陳敏覺還在又笑又說:「這次簪花大會小師妹還沒到年紀,再過五年,你和玲瓏師妹帶著斷金去參加,簪花大會大概就成了你倆的天下了。」

  誰知提到玲瓏,不光他自己,眾人也都在心中暗歎一聲。鐘敏言他們還沒來浮玉島,璿璣很清楚,他們來得越遲,就證明遇到兇險的可能性越大,可是自己又什麼都做不了,乾等的滋味實在難受。

  最後還是陳敏覺受不了沉悶的氣氛,提議大家出去看看浮玉島的景色,眾人這才勉強收起擔憂的心情,璿璣和禹司鳳負責領路——他倆在島上鬼混了幾天,早已把島上的風景看了個遍,知道哪裡最好。

  「我帶你們去山上,那裡簡直美極了,一望無際的大海。大師兄二師兄你們一定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地方。」

  璿璣笑吟吟地對他們招手,耳後的一朵玉簪花還是那麼鮮豔欲滴,絲毫沒有乾枯的跡象。

  當下眾人移步,隨璿璣二人往北面山上走。沿途只見鶴飛蝶舞,山上有廣闊的綠色林原,間或夾雜著五彩斑斕的野花,異香醉人,時不時還會見到幾群小鹿,或者小馬,有的吃樹葉有的吃草,見了人來也不怕,反而依偎上來舔手蹭腰,甚是親熱。

  到了山頂,果然如璿璣所說,視野極其開闊,漫漫藍天,粼粼碧海,人身處其間,頓時感到自身的渺小,心胸一下子遼闊起來,仿佛全天下也沒有什麼困難的事情。在廣袤壯麗的天地間,又有什麼事情讓人掛心呢?

  杜敏行讚歎道:「以前也來過浮玉島,竟不知還有這等地方。你們倆真是發現了寶地。」

  陳敏覺一個箭步踏上最高的大石,對著蒼茫的大海一個勁兒揮手,用力叫嚷著,聲音一下就被劇烈的海風給吹散了。他笑嘻嘻地回頭招手:「你們也來!有什麼煩心事,就大吼幾聲,相當痛快!」

  璿璣也學他跳上去,兩手圈在嘴邊做喇叭狀,用力大喊:「啊——玲瓏!六師兄!若玉!你們早點兒來呀——」

  她吼得後背都出了汗,果然暢快淋漓,聚集在胸口的煩惱好像一下子全沒了。

  禹司鳳見他們耍得好玩,也跳上去,手放在嘴邊,似是要喊什麼,卻沒喊出來。他頹然放下手,任由海風將他長長的烏髮沖刷搖擺著,只覺整個人都要被吹化在風中。

  璿璣回頭對杜敏行招手:「大師兄你也來。」

  他笑著搖頭:「不……我沒什麼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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