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九二


  她不相信,定定地看著他,雙眸比璀璨的星子還要明亮:「什麼老母……你哪裡來的老母……」她的聲音輕柔,近乎誘惑。

  她這種美色的存在就像一個罪惡,既讓人沉迷,又令人害怕。歐陽垂頭退了兩步:「沒有父精母血,哪裡來的人?夫人說笑,我自然也是有父母的。」

  東方夫人哀怨地看著他,伸手撥了一下烏雲般的長髮,歎道:「你還在騙我。那我問你,你的老母和我,誰更重要?你要走了,我會死的。」

  你要走了,我會死的。這話她已經說了無數遍,歐陽如今只有苦笑,喃喃道:「夫人莫要再說笑,我……承擔不起。」

  「你有什麼承擔不起的?你這個騙子。」

  一雙柔軟的胳膊纏上他的脖子,軟玉溫香依偎過來,足以把鋼鐵練成繞指柔。

  歐陽渾身如同僵住一般,失神地望著遠方不知名的地方,仿佛懷裡的絕世佳人只是一根木頭。她貼著耳朵,說許多呢喃的話,沒有意義的,卻讓人意亂情迷。

  他怔了半晌,終於還是將她輕輕推開,低頭道:「夫人……請自重。島主是個千載難逢的偉男子,你莫要為了一時貪歡,負了真心。」

  她卻不惱,咯咯一笑:「我偏不要那個偉男子,我偏要你。」

  歐陽早已習慣她這般輕佻香豔的說話,也不答她,將石桌上的杯盞收拾好,端起來自出了八角亭。走到一半,卻聽她在後面笑道:「你走也沒用,我偏要跟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離開浮玉島,我也離開浮玉島。」

  他頓了一下,輕聲道:「夫人不要再貪玩了,莫忘了那些無辜被島主趕走的弟子們,他們到現在還不知自己被驅逐的理由。」

  亭子裡的絕世佳人沒有一點兒心肝,輕飄飄笑了一聲,道:「他們為了我被趕走,也是他們的榮耀呢。」

  歐陽沒有再說話,快步離開了八角亭。走得老遠,卻聽有人在唱歌,聲音淒婉清越,盪氣迴腸。風聲吹過,他隱約只聽見類似「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的句子,手腕忍不住又是一顫,杯盞差點兒就要砸碎在地上。

  接下來的幾天,由於東方清奇忙著準備簪花大會的事情,璿璣和禹司鳳也不好總是打擾他,便乾脆自己在島上找樂子,每天都熱衷於探索沒去過的地方和景色,倒也在島上找到了許多如詩如畫的美景,日子過得很快活。

  唯一讓他們擔心的,就是還留在浮玉鎮等候消息的那些弟子們了。鑒於此事不是降妖除魔之類正大光明的東西,涉及人家的家務事,況且他們又是小輩,這幾天都找不到可以開口的機會。

  好在簪花大會的準備事宜比較多,東面的演武場那裡要重新修葺,東方清奇每天都忙著在那裡轉,倒也暫時與弟子們相安無事,沒出現什麼趕人的事情。

  這日,璿璣和禹司鳳又起了個大早,先到北面的山上逛了一圈,餓了就隨便吃點兒野果,渴了喝點兒山溪,這一路就沒有停腳,很快就爬上了山頂。

  山下蔥蔥郁郁,一片青翠,而青翠外,卻包裹著無邊無際寶石一般的藍色,那是大海。這裡是浮玉島最高的地方,四面沒有任何遮擋,風是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的,衝擊在身上臉上,衣袂飛揚,有一種飛在空中的錯覺。

  「司鳳,離澤宮那裡的大海是不是也這麼好看?」璿璣站在最高點——垛在一塊大石上的小石頭,那裡很有些不穩妥,石頭顫巍巍的,隨時會滑到下面的深淵裡。但她竟然站得極穩,一晃不晃。

  禹司鳳知道她的輕功厲害,也不擔心,只笑道:「離澤宮的海更廣闊,只不過那裡一年大部分時間都是陰天,所以海是灰色的,很少見到這麼漂亮的蔚藍色。」

  「那下次我可以去看看嗎?」璿璣隨口一說,說完突然就後悔了。她想起離澤宮的規矩,好像是任何女人都不能入內,而且弟子也不能隨便和女人接觸,更不用說婚嫁了。

  「呃,你當我沒問好了。」她自我解嘲。

  禹司鳳卻微微勾起唇角,道:「你若想看,我可以帶你去。」

  璿璣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他答應帶她去看離澤宮,不由得拍手喜道:「真的可以去?那你以前怎麼說不能去?」

  他不答,只說道:「那裡沒什麼燦爛景色,只怕會讓你失望。」

  「談不上什麼希望失望啦。」璿璣站得累了,從石頭上輕盈地翻身跳下來,落在他身邊,與他一起看著下面遼闊無垠的大海,「其實就是想看看司鳳長大的地方是什麼樣的。」

  禹司鳳一怔,最後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我長大的地方……你再也去不了的。」

  「為什麼?」璿璣耳朵尖,聽見了他的喃喃自語,趕緊問個清楚。

  他想了想,笑道:「因為那裡絕對不給外人進去。嗯,尤其是……」他上下看看璿璣,「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姑娘,絕對進不去。」

  離澤宮果然有一堆稀奇古怪的戒律,簡直聞所未聞。她懶得再問,將雙手展開,看著袖子上的綢帶飄飄忽忽扭來扭去,很好玩的樣子,把她逗得微微笑。

  「其實天下有什麼地方是不能去的呢?」她說,「只要它存在,就都可以去。很多人都喜歡為自己劃分出一個地盤,別人進不來,他也不出去。我以前也是這樣。不過現在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你死守著那塊地方,你就只有那麼點兒的自由了。但如果你心裡裝著整個天地,那你就是最自由的人。你說是不是,司鳳?」

  禹司鳳眉頭挑起,給她一個贊許的神色,很是欽佩:「這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他直覺不太可能,璿璣可不是那種願意琢磨什麼真理人生道理的人。

  果然她嘿嘿一笑,道:「是師父說的,我拿來賣弄一下。」

  禹司鳳伸了個懶腰,看看天色,道:「不早了,咱們走吧。」

  「去哪裡?」

  「東方島主最近忙得很,咱們別事事都麻煩他為自己操勞。午飯去浮玉鎮吃好不好?那裡還有許多好吃的你沒嘗過呢。」

  說到吃,璿璣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贊成,不過……

  「要怎麼和那些浮玉島弟子說呢?」他們答應了要求情,結果這麼多天都沒個好時機開口。

  禹司鳳搖了搖頭:「不急。讓他們等著,反正離開浮玉島之前,一定把這事做好。」

  兩人到了浮玉鎮,見到那些被趕走的弟子,自然又是一番勸慰。好在這些年輕弟子雖然傷心,一個個卻忠心得很,只說如果師父不招他們回去,便寧可在浮玉鎮待一輩子,老死也不離開。

  禹司鳳又問了幾個人被趕的前因後果,安撫幾句,才與璿璣離開,去吃她念念不忘的烤肉。

  「這些被趕走的弟子,很有些是東方夫人平時偏愛的。」禹司鳳一面吃一面說,「這個島主夫人,功夫是一點兒沒有,卻喜歡做師娘,得她偏愛的弟子,平日都是噓寒問暖、照顧周到。所以東方島主發現自己夫人有……人,第一個便懷疑到自己的男弟子身上。」

  「師娘和徒弟怎麼可能有事,東方叔叔太多疑了。」在璿璣的想法裡,師父師娘那就等於爹和媽,跟「情人」二字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邊的。

  禹司鳳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東方島主今年也四十有餘了吧,他的妻子估計連三十都沒有。年齡懸殊,加上妻子貌美,他不放心也是男人的正常心理。」

  男人的正常心理?璿璣漫不經心地問:「那司鳳也會有這種心理嗎?」

  他猛然一怔,咳了兩聲,故作自然地說道:「在說東方島主呢,別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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