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四九


  自從四年前簪花大會結束之後,師父就一改以前嚴謹務實的風格,不論輩分,親自教導天分高的弟子。不單大師兄提前學到了最高深的心法陽闕功,連這個六師弟鐘敏言居然也被看好,不但學會了瑤華劍法,還跟著師娘學了許多咒法仙術。

  他這個二師兄反而成了敏字輩裡最不出奇的,到現在也只會禦劍。仙法什麼的,一根毛也沒學到。他不是不嫉妒,有時候夜裡忽然夢醒,也會歎息自己天分不高、師父師娘偏心,所以總想著法子去整鐘敏言。然而若論真心,他還是替這個小師弟感到高興的,大家都是一派的人,分什麼先後?

  一年前師父把陽闕功提前傳給了鐘敏言,又恐他為雜事分心,耽誤了修行,便命他到太陽峰明霞洞閉關修行。

  明霞洞的名聲,少陽派的人都知道,四年前,小師妹璿璣曾在裡面關了幾天,出來之後惶恐可憐。然而明霞洞除了用來懲罰犯規弟子之外,還是給修行弟子用來閉關練功的好地方。

  鐘敏言倒也硬氣,足足在裡面閉關了一年,三天前才出關,頭髮都結得不成樣子了,聽說他衝破了最難的第一關,功力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但到底有多厲害,他卻不知道。

  陳敏覺一路走到後山別院,用腳趾想都知道這會兒鐘敏言肯定不在自己的院子,肯定和玲瓏泡在一起玩。

  隨著他們幾個小孩子年歲漸長,昔日裡的天真爛漫也慢慢變成了矜持內斂。唯獨玲瓏和鐘敏言,還是那麼沒心沒肺地鬧著笑著。不過看樣子,師父師娘很樂意將他倆湊成一對,少陽峰上下也幾乎公認這對金童玉女,所以平日裡倒沒有閒人為這個磕牙,時常談起,也是問到底何時給他們正名、婚期如何。

  果然一走近玲瓏的小院子,立即就能聽到裡面咯咯的笑聲和唧唧喳喳的說話聲,他倆又不知在玩什麼,笑得這樣開心。

  陳敏覺笑吟吟地推門進去,道:「你們倆總這麼逍遙呀!又在說什麼笑話?也說給我聽聽?」

  屋裡兩個人一齊抬頭,正是玲瓏和鐘敏言。他倆穿著家常小襖,身邊放著火盆,正在下棋。玲瓏一見是二師兄,立即笑吟吟地招手:「二師兄!正說熱鬧點兒好呢!你也過來下一盤?」

  她如今已年滿十五,身量漸成,一掃先前的嬌蠻稚氣,顯露出一些少女的味道來了。一頭黑壓壓的長髮隨意在耳後綰個髻,耳珠上塞著兩顆拇指大小的珍珠,烏髮紅唇,笑容可親,端的是個明豔動人的美人。

  陳敏覺見她邀請,倒也不客氣,走過去隨意掃一眼棋盤,摸了摸下巴,說道:「這一局……師妹是快輸了吧?」

  玲瓏哼了一聲:「未必。我就不信贏不了小六子!」

  她撚起一顆白子,在盤上看了半天,只覺自己式微已成定勢,東西南北中都被封死,這顆棋子就是放下去,也沒什麼用。

  但玲瓏天生一副不服輸的脾性,別人越說她要輸,她越不承認。她看了一會兒,乾脆隨手把棋子往東南角一丟,撅嘴道:「就放這裡,看你怎麼破!」

  陳敏覺歎了一聲可惜:「哎呀,怎麼能放這裡!可惜可惜,本來還可扳回失地!」

  玲瓏急道:「你怎麼不早說!」

  她偷偷看一眼鐘敏言,只盼他沒注意,自己伸手就要把那顆棋子抓回來。那手剛伸出去,就被人輕輕一打,對面的鐘敏言似笑非笑地抬頭看著她,開口道:「落子無悔。」

  玲瓏後悔死了,又要面子,乾脆把胳膊一抱,強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悔了?誣陷我!」

  鐘敏言也不理她,看了看陳敏覺,又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二師兄,你可別提醒她。」

  陳敏覺笑道:「我本來就不是君子。說起來,你們也別下棋了,有事情做。師娘叫我來找你們呢!」

  玲瓏這會兒快輸了,巴不得耍賴,趕緊跳起來問道:「什麼事什麼事?」

  「這幾天下大雪,把路都給堵了。師娘怕演武場結冰,叫你們帶幾個新弟子去清理。」

  玲瓏聽說,立即披上大氅,把狐皮帽子一戴,回頭就對鐘敏言招手:「走吧!還愣著幹什麼?掃雪去呀!」

  鐘敏言無奈地一笑,只能起身隨她走到門口,嘴裡又說:「咱們回來接著下那盤棋,你要輸了,明天就下廚做飯去。」

  原來他倆下棋打賭,誰輸了明天就去廚房做飯。

  「誰怕誰呀!回來繼續!肯定是我贏!」玲瓏嘴上是不會服輸的。

  陳敏覺在後面聽他倆鬥嘴,也忍不住發笑。眼見鐘敏言經過自己身邊,竟然比自己都高了半個頭,心下倒有些感慨,一年前這小子還沒自己高呢,眼下居然全長開了。

  鐘敏言從小就是個長相清秀的男孩子,加上他聰敏嘴甜,所以很得師父師娘的喜歡。如今他已經十九歲,剛過冠禮年紀。那天從明霞洞裡出來,沒看得仔細,今天湊近了看,只覺他英氣逼人,當真十九歲的小夥子,寬肩窄腰,神采飛揚,玉樹那個什麼臨風……

  陳敏覺越發覺得嫉妒起來,本想說兩句酸話,忽而想起什麼,卻道:「對了,師父前兩天說,年關要過,打算安排幾個弟子下山歷練去。這幾天師叔師伯他們就要帶合適年紀的弟子上少陽峰,聽說璿璣師妹也會來呢!」

  提到「璿璣」這個名字,鐘敏言倒也罷了,玲瓏卻立即激動起來,回頭急道:「真的?!妹妹要來?」

  「嗯,師父說的。但具體有沒有她,還沒定論。」

  玲瓏喜得幾乎跳起來。

  自從四年前璿璣跟著紅姑姑去了小陽峰,居然就再也沒見過她。雖說每年過年,少陽派上下都會團聚在一起,但由於人數過多,她總是和璿璣錯開來,加上平日裡修行加倍,再也不能隨意到別的地方玩,結果她們整整分開了四年,一次都沒見過面。

  這下聽到璿璣會來少陽峰,她激動得連蹦帶跳,抓著鐘敏言的手,連聲道:「小六子!璿璣要來了!你聽見了嗎?妹妹要來了!」

  鐘敏言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道:「我聽到了,咱們先去掃雪,回頭再說這個也不遲。」

  他拉著玲瓏的手,往演武場那裡走。心中忽然浮起一張瑩潤如雪的臉,微顫的睫毛,永遠漫不經心的表情。

  四年了……原來過了這麼久。

  不知這個讓人愛也不是恨也不是的丫頭,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

  晚飯時候,一直忙得不見人影的褚磊居然回來了。鐘敏言正被何丹萍留下來吃飯,塞了滿嘴的菜,抬頭看到師父,他差點兒一口全噴出來,趕緊收拾收拾,起身行禮:「弟子見過師父。」

  褚磊看上去精神不錯,面上甚至很罕見地帶了一絲笑容,對他擺了擺手:「坐下,吃飯。」

  何丹萍笑道:「大哥,這兩天都在忙著定年輕弟子下山歷練的名冊吧?定下了沒有?」

  玲瓏早盼著爹爹回來問他了,這下也忍不住問:「爹爹,是不是有璿璣呀?」

  褚磊沉吟了一下,才道:「初步的名冊倒是定下了,只是人數過多。方才和幾位師兄弟商量了一下,打算各峰保舉三人下山,各自篩選完畢,年前定下來。過完年就下山。」

  玲瓏急道:「爹,你說這麼多,到底有沒有妹妹啊?我都四年多沒見著她了!」

  褚磊笑了笑:「那就看她這幾年的修行得如何了。倘若算出類拔萃的,楚師妹必定保舉她。若還是不行,我也無法干涉。」

  何丹萍歎道:「那孩子一向疏懶,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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