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47)_十四郎

四七

　　鐘敏言見到她，那是渾身就舒坦呀，立馬笑開了：「誰敢欺負玲瓏大小姐的妹妹，那才叫活得不耐煩！快，告訴我是哪個不長眼的，師兄替你教訓他去！」

　　玲瓏也被他逗笑了，只管抓著他胡鬧。

　　陳敏覺跟著湊熱鬧打趣：「嘩，玲瓏師妹出招了！好一招魚過龍門！直取六師弟的一雙招子……呃呃？六師弟反擊一招猴子偷桃，居然卸去了大部分功力！好哇，好哇！」

　　眾人知道他嘴上功夫向來是一流的，又道璿璣由於受傷，沒能看到簪花大會最精彩的部分，便紛紛叫他來講。

　　陳敏覺大方得很，更不推辭，當下清了清嗓子，擺個說書的架勢，朗聲道：「如此，便聽先生我一一講來！話說當日決賽，那叫一個精彩……」

　　他只說得口沫橫飛，高潮迭起，比當日鐘敏言吹牛皮的功夫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原本有十分精彩的決賽，從他嘴裡出來就變成了一百分，連看過決賽的弟子們都聽得津津有味，鐘敏言和玲瓏更是抓耳撓腮，喜得一個跳起來，一個坐下去。

　　一整個下午，就在他有聲有色的說書裡過去了。

　　最後還是楚影紅看不下去了，進來趕人。

　　「這群小鬼頭，不是說叫你們不要吵著小師妹嗎？都當成耳旁風！」

　　眾人見師叔進來趕人，只好收聲起立。正好陳敏覺也說得口乾舌燥，當下便笑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今天可要收攤回家了，兄弟們，別累著小師妹，咱們都撤吧！」

　　師兄弟們紛紛點頭，又和璿璣道了保重，這才出去。玲瓏還意猶未盡，扯著陳敏覺的袖子，連聲道：「二師兄！二師兄！明兒再來說呀！可別忘了。」

　　陳敏覺心道，哪裡還有下次！面上卻連連點頭，笑答：「好咧好咧！明天繼續！」

　　玲瓏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人。

　　楚影紅進來，笑著在她腦袋上一敲：「你也出去吧，留在這裡讓你妹妹不好睡覺。你娘還等著你去吃飯哪！」

　　玲瓏被她一說吃飯，才發覺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她笑著吐了吐舌頭，回頭拉著璿璣的手，道：「璿璣，我去吃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再來陪你說話！」

　　說完她一溜煙兒走了，只留下璿璣對著滿床的禮物發呆。

　　「我看看我看看。」楚影紅笑吟吟地坐到床邊，拿起那些禮物一一放在手裡把玩，笑道：「這幫孩子，挺大方的嘛！送了這麼些好東西。」

　　璿璣點了點頭，忽然又搖了搖頭，歎道：「這麼多東西，我要玩到什麼時候呀……」

　　楚影紅一面將那把匕首放在手裡看，一面漫不經心地說道：「怎麼會沒時間玩，你才多大？」

　　「我不是很快就要和紅姑姑……不，師父你去小陽峰嗎？要開始修行，大概就沒時間玩了吧。」

　　璿璣苦著臉，在她心裡，所謂的修行就是飯也沒時間吃、覺也沒時間睡，哪裡還有時間玩玩具？

　　楚影紅一愣：「修行是修行，玩耍歸玩耍。」

　　她忽地了然，失笑摸了摸她的頭髮：「你這丫頭，不會以為我是惡魔師父吧？成天用鞭子在後面趕著你們修行？」

　　差不多就是那樣吧……璿璣在心裡偷偷地說，不過她沒敢說出口。

　　「璿璣，所謂的修行呢，首先是你要去喜歡它才行。人不能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那樣肯定不長久，也肯定做不好。」楚影紅點了點她的鼻子，「你並不是討厭練功，只是掌門人教導的方法不適合你，所以讓你不喜歡修行。倘若紅姑姑讓你覺得，修行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你還會不願意嗎？」

　　修行怎麼會有意思呢？璿璣睜圓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怎麼沒意思？」楚影紅笑道，「你想想呀，學會禦劍，就可以在天上飛，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一眨眼就到了。你可以上午去鹿臺山喝果子黃，中午回少陽峰吃午飯，下午再去浮玉島看花海。天下五湖四海奇山秀水，都隨你看遍玩遍。學會了仙法呢，你可以自己打獵捉妖，遇到看不順眼的人，還可以小小懲罰他們一下。等你成為有本事的人，就會覺得世上很多東西都那麼有趣，以前沒看過沒聽過的事情太多了。你再也不怕別人欺負，也不用擔心一點兒小風寒就發燒，喜歡的不喜歡的，都可以大聲說出來……這些，還沒有意思嗎？」

　　聽她這麼一說，好像確實蠻有意思的。不過……

　　「紅姑姑，我好懶的。我不想到處玩，我就愛待在家裡發呆。我也不喜歡和人爭辯、和人家打架什麼的……」

　　她越說越小聲，自己也覺得自己實在是夠嗆了。

　　楚影紅不以為意地一笑：「你想要偷懶，也要有偷懶的資本呀。有本事的人偷懶，那叫情趣；沒本事的人偷懶，就叫無藥可救。等你學成了，再有人叫你做這個做那個，你就禦劍，嗖的一下飛走了，飛別處去偷懶，也算理直氣壯嘛！」

　　飛別處去偷懶，這個想法很不錯。一下對了璿璣的胃口，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拉著楚影紅的手，道：「好呀！紅姑姑，那我要修行！你什麼時候帶我去小陽峰啊？」

　　「得等你的傷完全好了。」她把放在桌上的藥端過來，喂她喝，又道，「眼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兒休息養傷，不要亂動。好得越早呢，紅姑姑就越早帶你去小陽峰。」

　　璿璣的傷終於在一個月之後徹底好了，右肩上被貫穿的那個血洞結成了一個粉色的疤，褚磊說可能一輩子也消不掉。但她受如此重傷，居然好得這麼快，已經是奇跡了，自然不做奢求。

　　關於璿璣被烏童刺傷的事情，雖然大人們表面上都風輕雲淡、和和氣氣，但璿璣還是從玲瓏那裡聽來了一些小道消息。

　　「你知道嗎？現在五大派都出了通緝令耶！」玲瓏一來，就神神秘秘地拉著她說悄悄話。

　　「什麼通緝令？」

　　「通緝烏童啊！爹爹和容谷主都放話了，黃金五百兩的懸賞，要捉烏童呢！而且不許其他門派收留他，一旦得知，就是和五大派作對！」玲瓏興奮得臉都紅了，「沒想到爹爹原來這麼厲害！我先前還以為他一點兒都不關心你呢！結果玩了這麼大一把！」

　　璿璣愣了一會兒，才道：「這樣……不太好吧？他只是一個人，五大派聯合起來捉他一個……」

　　玲瓏瞪她，急道：「我的小姐啊！你也不能這麼做老好人吧？你怎麼不想想自己肩膀上的那個洞？他刺你的時候怎麼想不到今天的後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璿璣搖了搖頭：「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烏童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我總覺得把他逼到絕路不是好事。」

　　玲瓏把腦袋一仰，不可一世：「他能怎麼樣？！和五大派作對？我就不信了！」

　　沒有什麼不信的……璿璣暗暗皺眉。從烏童的一系列行為來看，他是個有野心有能力、剛愎自用而又心胸狹窄的人。最可怕的是，他的報復心極強。他們幾個不過是小小地懲罰他一下，不傷體膚，他卻能做出舉劍刺玲瓏的舉動。

　　這種人，一定是內心極度自卑扭曲，不容別人一點兒的不是。這次通緝，能捉到也罷了，若是捉不到，此人以後必定是個大患。

　　「玲瓏，你聽我說……」

　　她還想提醒玲瓏，卻被她一把抱住：「好妹妹，別總說這些無聊事啦！你看今天天氣多好，咱們出去玩好不好？你都快去小陽峰了，以後還不知能不能常見面呢！」

　　被她這麼有點兒哀怨地一說，璿璣才想起自己確實沒幾天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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