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二


  他語速極快,口舌伶俐,話語又婉轉刁蠻,分明是個女子作風。可是看他的外表,肩寬腰窄,喉結微顫,又分明是個男子。玲瓏哪裡見過這等怪人,不由得看呆了。

  聽他這樣說,禇磊與恒松道人互望一眼,不由得都道:「請宮主賜教。」

  副宮主也爽快,便道:「天狗怕醋,只要用一鍋醋潑它腦袋,便會暈過去。那蠱雕平日是躲在水裡的,只要用幾個麻袋做成人的模樣,裡面塞滿了鹽投進水裡,它見了便會來啄,但鹽水會刺傷它的眼,令它看不到東西,等它躥出水面的時候,便可以捕捉了。」

  就連恒松道長這般見多識廣的,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偏方」,雖忍不住懷疑,但見他說得有條有理,心想倒是不妨一試。

  那副宮主又道:「蠱雕狡猾得很,會難抓一些。若擔心出了水面抓不到它,便準備火把,趁夜去它的巢穴捉。它的眼睛三天之內是好不了的,會在巢穴裡養傷。那眼睛見不得光,你們只用火把往它那裡丟,封住洞口別讓它逃了,這樣便手到擒來。」

  禇磊對那副宮主深深作揖,道:「多謝宮主!在下感激不盡!」

  副宮主怪笑幾聲,卻不說話了。

  正好鐘敏言帶了璿璣過來覆命。那小丫頭懶洋洋的,頭髮也沒梳好,散了一綹在背後,滿面困意,想是睡覺的時候被強行叫起來的。她進來誰也不看,只是揉眼睛,忽然見到禇磊在前面,不由得一怔,立即苦下臉和鐘敏言一起跪下,道:「參見掌門人。」

  禇磊雖不待見她這種憊懶模樣,但好幾日沒見,如今只見她臉色蒼白,清瘦了許多,想必在明霞洞中甚苦,他也忍不住有些心疼,那火氣不自覺地就消了,溫言道:「起來。璿璣,你從今日起不必待在明霞洞了。明天隨我們下山做摘花任務,晚上趕緊收拾好東西,明白嗎?」

  他只道小孩子都喜歡出去玩,必然歡喜無比。誰知那璿璣愣了半天,才小聲道:「咦?我也要去?為什麼是我……那個……我能不去嗎?」

  禇磊奇道:「你不想下山見識一下嗎?」

  她很痛快地搖頭道:「不想。」

  禇磊這才想起這小女兒一貫的德行。她姐姐和其他師兄都下山去過很多地方了,要帶她去,每次她只回一句:「懶,不想動。」他不由得來了火,皺眉道:「不去也不行,抽籤抽中了,豈是兒戲?你若再這樣憊懶下去,便住進明霞洞一輩子別出來吧!」

  璿璣一聽要一輩子住在明霞洞,嚇得趕緊點頭答應。禇磊的滿腔慈愛都被她搞得烏煙瘴氣,不耐煩地揮手讓她下去,自己和其他人商議簪花大會的事情了。

  璿璣慢吞吞地走到角落,玲瓏正摟著娘撒嬌,見她來了,急忙沖過來,抓著她的手叫道:「好妹妹!你出來啦!這些日子很辛苦吧?」

  璿璣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開始挺辛苦,後來也習慣了。每天就是睡覺吃飯,沒什麼。」

  那何丹萍一見璿璣出來,忍不住就淚如泉湧。她又不好和璿璣明說此去有多麼危險,只能摸著她的腦袋,默默歎氣,心中暗暗埋怨禇磊鐵石心腸。

  玲瓏先親熱地和璿璣說了好一會兒話,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便拉著她的手,小聲道:「璿璣,你要是不想下山,就和爹爹說,咱倆換換,我替你去。」

  璿璣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爹剛才說了,我要是不去就得一輩子住明霞洞了!好姐姐,我可不想一輩子都住那種地方,又冷又濕,黑漆抹烏的。我待了這幾天,渾身都疼。」

  玲瓏聽她這樣說,急得狠狠跺腳,把手一甩,扭臉跑了。

  璿璣不知哪裡得罪了自己的姐姐,又不好去追,只能坐在角落裡發呆。

  她本來就是在睡午覺的,這會兒叫她過來也沒什麼事,不由得靠在娘身上打瞌睡,腦袋一晃一晃,眼看又要睡著了。迷蒙中,腳下似乎有個什麼東西在動,她懶得看,閉上眼睛睡自己的。可那東西卻順著自己的褲腿爬了上來,隔著夏天單薄的綢褲,它冰涼而又柔軟。

  她不由得睜眼一看,卻見一條通體銀白的小蛇正盤在她膝蓋上,鮮紅的芯子刺啦啦顫抖著,倒三角的腦袋一會兒歪過來一會兒歪過去,很有些憨厚可愛的感覺。璿璣嚇了一跳,急忙要喊娘親,誰知回頭卻沒見著人,原來大人們都忙著商量摘花事宜和簪花大會了。

  沒辦法,她正要把它丟下去,卻聽頭頂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別碰它,會咬你,有劇毒。」

  璿璣早已出手捏住那蛇的七寸,聽他這樣說,才抬頭,只見對面站著一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人,穿著青袍,身材瘦弱,臉上還戴著一個修羅面具。

  她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的人,只好傻傻地看著他的面具。那人見小銀蛇被她滿不在乎地捏住七寸,眼看就要沒命,不由得急道:「放開它!」

  「是你的呀?」璿璣看了看手裡的小蛇,它好像快不行了,於是趕緊丟給那人,「還給你了。」

  那人趕緊捧著寶貝蛇一頓看,好在沒死,還留著一口氣。他把蛇小心地放回腰間皮囊,這才回頭怒道:「為什麼,要捏它?!」

  璿璣聽他說話不甚熟練,都是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蹦,想必不是中原人,於是學著他的腔調說道:「因為它,是自己,爬過來。我以為,它一定,會咬我。」

  那人冷道:「沒看好,小銀花,是我錯。但你也,不可以,殺死它。惡女人!」

  璿璣無緣無故被罵惡女人,不由得詫異莫名。好在她生性疏懶,根本不想在這事上花精力,被罵了也只是聳聳肩膀,完全不往心裡去。倘若是玲瓏,只怕這會兒早就打起來了。

  那人見她不但不說話,反而打起瞌睡,不由得更尷尬,冷道:「怎麼會,讓你去,摘花。」

  璿璣忽然睜開眼,奇道:「咦?你剛才不是三個字三個字往外說的嘛!原來你還會兩個字的!」

  那人只覺得和她完全無法溝通,還道她是故意裝傻賣乖,不由得指著自己的面具怒道:「你以為,我是誰?!居然敢,嘲笑我!」

  璿璣心不在焉地問道:「哦,你是誰呀?」

  那人怒道:「看面具!」

  璿璣被他吵得茫然起來,只好乖乖看著他的面具。

  那人冷笑道:「這下,知道了嗎?說說,你對它的,看法。」

  離澤宮修羅面具天下聞名,令人聞風喪膽,他就不信有人不認識它。

  璿璣很認真地看了半晌,這才小心又小聲地說道:「好醜。」

  刺啦——他聽見自己血管爆裂的聲音:「你……你給我,記住!」他手指顫抖地指著她的鼻子,氣得聲音都變了,「你……你叫什麼,名字!」

  璿璣搖了搖頭,正要告訴他娘說不能隨便讓陌生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卻聽前方有個人用古怪的音節叫了一句什麼,那人立即轉身要走,想想卻又不甘心,回過頭來對她厲聲道:「給我記住!我,叫,禹司鳳!禇璿璣,我想起,你的,名字了!你給我,等著!」

  璿璣滿頭霧水地看他跟著那幾個同樣穿青袍戴面具的人走出簪花廳,到現在也沒明白為什麼他要發那麼大的火。

  奇怪,明明是他自己問她對那個面具的看法的,她也是實話實說呀……

  外面的這些人和事,真是好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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