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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宗主生病,就是得罪晏大夫了。」甄平笑答了一句,將空碗放回託盤上,想了想,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宗主,你覺不覺得童路好象……有點變化……」

  「嗯?」梅長蘇將含在嘴裡的茶水吐入漱盂中,回過頭來,「我沒注意。怎麼了?」

  甄平抓了抓頭,「我也說不上具體的……反正就是比以前匆忙,好象趕時間似的。剛才他出去跟我打招呼時,腳步都不帶停的,跟以前的習慣不一樣,整個人也好象精神了許多……」

  梅長蘇想了想,「在我的印象中,童路好象一直很精神呢。」

  甄平爽快地哈哈笑起來:「這倒是。我跟其他人說的時候,他們也不覺得童路有什麼變化,看來是我的老毛病犯了,總看到人家看不到的地方。記得剛進金陵見到吉嬸,我就說她胖了,氣得她拿鍋鏟追打我……」

  「吉嬸胖了嗎?」

  「當然胖了,腰圍起碼又粗了兩分!」

  「吉嬸快三尺的腰,粗兩分你就看出來了?」梅長蘇忍不住也笑,「難怪她打你,你明知吉嬸最怕胖的。」

  「所以這幾個月我都在討好她。」甄平眨眨眼睛站起來,收拾好藥碗茶杯,「宗主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梅長蘇點點頭,看著他轉身走到門外,突然又叫住了他:「甄平,還是讓十三先生多留意一下吧。你素來細心,有那種感覺應該也不是無緣無故的。」

  「是。」甄平躬身領命,想了想又補充道,「宗主放心,不會讓童路察覺的。」

  梅長蘇知道甄平是自己身邊最聰明的人之一,有些話不說他也明白,所以只是微笑頷首,讓他退下了。

  室內恢復平寂,只有爐火烈烈燃燒的劈啪之聲,和飛流正在咬一塊脆餅的咀嚼聲。梅長蘇閉目養了一會神,最終還是忍不住睜眼笑道:「飛流,你再這樣吃法,會吃成一隻小豬的。」

  坐在他榻旁小凳上的飛流叼著一塊餅抬起頭,含含糊糊地道:「好吃!」

  「當然好吃了,」梅長蘇眸中露出一絲懷念,「她做的點心,我們全都很喜歡吃……」

  飛流歪著頭想了想,奔過去將整只食盒都抱了過來,遞到梅長蘇面前:「吃!」

  「不會吧?你都已經吃了這麼多了?晚飯還吃得下嗎?」

  「嗯!」

  梅長蘇笑著揀了塊棗泥軟糕放進嘴裡,一抿,還是熟悉的清甜味道。靖王第一次送食盒過來時,原本是婉拒了一下的,可景琰不聽,說是母命不可違,放下就走了。後來差不多每個月都會拿一盒過來,漸漸地竟成了例。

  有一次盒內的品種特別的多,大約有十多種不同的點心,所以梅長蘇笑著說:「殿下是不是拿錯了,把自己那份給了我?」

  靖王當時想也不想就回答:「兩份都一模一樣,有什麼錯不錯的。」

  對於他的這個回答,梅長蘇雖然表面上十分平靜,但心裡卻忍不住有些發慌。

  蕭景琰從來都是一個對吃食不太上心的人,所以他還沒有注意到自從靜妃開始準備雙份點心後,食盒內容發生了什麼變化。但梅長蘇卻不敢說他會不會永遠都注意不到。

  因為這份擔心,飛流正在吃的這個食盒帶過來的時候,梅長蘇特意鄭重地請靖王轉告靜妃,以後不要再帶點心給他了,他經受不起。

  可是蕭景琰顯然把他的話當成是真正的謙辭,所以還開了句玩笑道:「母妃是珍惜你這個難得的人才,她知道我不會拉攏人,所以替我籠絡你的。」

  梅長蘇怕平白地引起他對食盒的過多注意,也沒敢多說,只笑了笑而已。

  好在自晉封以來,靖王的事務一下子加重了很多,他日日從早忙到晚,似乎也沒什麼餘暇去考慮這些小事。

  「梅花餅!」靠在他腿邊的飛流,低頭翻著食盒,突然冒出一句話。

  「哦,我們飛流認得這個梅花餅啊?誰教你的?」

  飛流閉著嘴,顯然不願意回答,當飛流不願意回答時,那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好了,你也別再吃了,」梅長蘇忍著笑拍拍他的頭,「去看看黎綱大叔回來了沒?」

  「回來了。」

  梅長蘇不由一怔,黎綱走時他曾吩咐一回來就直接見他,怎麼會回來了不見動靜?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飛流又側耳聽了聽,「進門了!」

  梅長蘇這才了然,正失笑間,黎綱的聲音已在門外響起:「宗主!」

  「進來吧。」

  門被推開,黎綱穿了一身藏青色棉衣走進來,肩頭還有未拍淨的雪粒,可見外面風雪尚猛。

  「看你的表情,此行很順利吧?」梅長蘇指了指榻旁的坐椅,「言侯怎麼說?」

  「言侯一開始聽說宗主是在為靖王效命,非常吃驚,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說了幾聲『難怪』。我直接向他轉告了宗主的意思,他猶豫了很久,最終提了個要求,希望靖王將來功成時,不要薄待皇后。」

  一絲笑意浮上了梅長蘇的嘴角,「他提這個條件,倒也沒有為難我。……皇后畢竟是母后,雖有當年舊案的心結,到底不該讓她負主責。一旦靖王繼位,就算只為了孝禮,也不會刻意薄待她。言侯……果然還是偏向靖王的。」

  「是。言侯只提了這一個條件,就答應了宗主所托,同意趁著年關各府之間走動拜年不顯眼的機會,探聽一些朝臣對靖王的看法。」

  「答應了就好。」梅長蘇舒展了一下身子,「言侯本是長袖善舞,極會說話的人,何況閒散在家,不涉朝政,只有請他出面,才顯得自然不留痕跡。再說若論起明察秋毫,善於判斷人的態度,誰也比不過言侯當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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