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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極好……」回音壁再次幽幽響起,飛流的身影像是在配合他一般,刷地從前面一閃而過,消失在東倒西歪如迷陣般的假山群中,看來正玩在興頭上。

  言豫津雙手抱胸,歪著頭看著眼前這個文秀的男子。托商行買園子,只派了個孩子來看一眼就付款,這便是麒麟才子的做派?果然與眾不同……

  「其實這裡也不算太糟啦,」梅長蘇笑道,「至少地段很好,大小也合適,好些年沒人住,荒廢成這樣也不奇怪。只不過要請人再好好修葺一下罷了,收拾出來應該很漂亮的,再說飛流也喜歡,不過多費些時間罷了。」

  言豫津慢慢用扇子敲打著自己另一隻手的掌心,閑閑踱步四處走動,好像是想把這園子再看清楚些。可只走了十來步,突然「啊」的一聲,人就不見了。

  旁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一齊向活人神秘失蹤之處奔了過來。蕭景睿身手最好,自然是第一個趕到,口中同時大叫著「豫津!豫津!」

  「這裡……」一個悶悶的聲音從地底下傳出,「拉我一把……」

  被蕭景睿抓著手腕從地下重新拔出來後,國舅公子華貴的漂亮衣袍上已沾滿了黑黑的塵土和枯黃的草屑。蕭景睿用手幫他前後撲打著,撲出漫天的粉塵。

  「是口枯井啊,看著陰森森的……」謝弼小心翼翼地扒開漫過井口的荒草向下張望,「井臺全都塌了,難怪你沒注意到……」

  「幸好我身手不凡,及時抓住了沿口。」言豫津扒拉著頭髮裡的草莖,臉拉得長長的,「真是倒黴死了!」

  蕭景睿卻笑道:「幸好掉下去的人是你,若是蘇兄,他一定什麼都抓不住,直接到底。」

  言豫津咬牙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就像看著一隻白眼狼一樣,恨恨地道:「什麼叫幸好掉下去的是我?你個沒良心的……」

  梅長蘇也過來幫著他整理周身,溫言問道:「人傷著沒有?」

  「不會,像我這樣的高手,哪有這麼容易傷著?」言豫津呵呵一笑,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那是,」謝弼一本正經地點頭同意,「他很擅長抓住什麼東西吊在半空,以前在樹人院裡經常看見他這麼吊著……」

  飛流不知什麼時候也到達了現場,眼睛睜得大大地瞧著全身髒兮兮的言豫津,看得他全身不對勁兒,自我感覺更加狼狽。

  「荒園中不知哪裡會有危險,大家出去時還是走在石板路上的好。」蕭景睿叮囑了一句,又回頭看了梅長蘇一眼,「蘇兄,你踩著我們的步子走。」

  「你也太小心了,」謝弼嘲笑道,「再荒敗的園子也只是個園子而已,哪有處處是井的?」

  「小心無大過,」梅長蘇笑著替蕭景睿辯護道,「方才草雖然密,但若是豫津小心些,也不一定會失足。這裡被草掩著,高低不平,的確該回到主路上去才是。」

  年長的人說話分量就是不一樣,眾人聽從他的建議,一起回到了主路上,漫步走完剛才沒有走到的地方。可再怎麼逛,也不過到處都是一樣的荒涼。園子不大,很快就到了後角門,兩扇門板居然是關著的,用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鎖著。除了飛流,沒有人想要重新穿園走回去,於是走在最前面的謝弼便伸手拉門,誰知一拉之下,整面門板齊齊脫落。

  「天哪,爛成這樣,大概只有那幾間青磚房子還是好的吧?」言豫津搖頭道,「簡直無一處不需要修的……」

  「那房子的門窗怕也要換,縱然沒朽,也實在過於髒汙了。」謝弼也道,「蘇兄是什麼人,怎麼能住這樣簡陋的園子?聽說東城有個不錯的……」

  「算了,」梅長蘇微笑著截斷他的話,「錢也付了,還說什麼?就像豫津說的,我們江左盟還沒富到那樣子,可以在京都城內買幾個園子來空放著。」

  謝弼忙道:「東城的園子不需要錢,殿下說……」

  「謝弼,」蕭景睿有些厭煩地道,「這些事蘇兄自己會打算的,你說那麼多做什麼?」

  謝弼心頭微惱,正要還嘴,梅長蘇已插到兩人中間,玩笑道:「這園子再不好,既然買了,我無論如何也得住,要不盟裡的弟兄們該罵我亂花錢了。你們也不忍看我挨駡吧?」嘴裡說著,心中卻在暗暗思忖謝弼方才所說的殿下,到底是哪個殿下。

  「這園子要修得能住人,只怕要一個多月呢。」蕭景睿環顧了一下四周,又問,「蘇兄真的……非要搬出來住嗎?」

  「看來要在京城多停留一陣子了,總在府上叨擾,我也不安穩。」梅長蘇凝望過來的目光很是溫和,但說出的話卻又異常客氣。

  「雪廬是客院,又不會干擾到主屋,有什麼好叨擾的?」

  梅長蘇淡淡一笑,「我知道侯爺和長公主不會計較,但總有些不方便……」

  這句話雖然說得簡單,但語中深意自存。在場的都不是笨人,想到他將來遲早是某一宮的重要幕僚,自然知道不方便在哪裡,一時間不由得全體默然無言。

  「搬出來住也好,反正又不遠。對我來說,到此處看望蘇兄反倒比去謝府更加方便。」半晌後,言豫津一聲朗笑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不過這裡雖然不大,到底是一整所園子,單你和飛流住怎麼成?還該添些婢僕護衛才是。」

  「我素來不喜被人貼身侍候,飛流也一直是自己照顧自己。不過灑掃庭院的粗婢男僕倒確要雇幾個,這也不是什麼難事……至於護衛嘛,一來有飛流,二來還有幾個朋友在京城駐留,可以請來客居。」

  言豫津突然想起護送他入京那四個高手還沒有走,心中頓時明白,不再說什麼。低頭又撣了撣未能拍淨的衣襟,誰知才撣了兩下,他的手便突然僵住。

  「怎麼了?」梅長蘇立即察覺有異,忙問道。

  「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

  「我的翠月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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