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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逐漸清明的眼神讓白子畫幾乎不敢直視,只能依她:「好,你自己一人路上小心。」

  給她施了法術,讓普通人看不清也記不住她的相貌,花千骨興高采烈的收拾包袱往山下跑,雖然仍舊未學會法術和禦劍,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勤學苦練輕功還是不錯了。

  白子畫觀微於她,回憶起二人以前在人間一起遊歷的日子,心中五味夾雜。本還擔心她如初次一般害怕接觸陌生人,沒有經驗上當受騙,卻發現她竟如同在人間走過許多遭一樣,連一些地方的有名的景點和小吃位置在哪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遇到惡人或是想要鋤強扶弱的時候也知道怎麼做,儼然一副老江湖,根本就用不著他出手相助。

  於是可憐的孩子在外自由開心的遊蕩不過才三天,就被師父捉回了雲山。

  一張符咒扔到她腳下,白子畫面若冰霜。

  「這是什麼?」

  花千骨一直瞞他已經很難受很內疚了,如今東窗事發再不狡辯,低聲道:「一個朋友給的。」

  白子畫眼神淩厲:「誰?」

  「東方彧卿。」

  ……

  微微退了一步,眉間一縷倦色。雖早就猜到,這種名堂只有東方彧卿搞得出,但還是抱一絲希望這是殺阡陌給她的。這麼久以來他一直最忌憚的人就是東方彧卿,這次之所以如此掉以輕心,是因為十一年前東方彧卿幫他找到殺阡陌藏身之所時就已經年近二十了,按道理幾年前就應該已經死了,天罰異朽閣的人不可能逃過,他也不可能連著兩世有借壽的機會。所以看著花千骨一點點轉變,他幾乎沒往他身上想過,卻沒想到他還是陰魂不散,不肯放過他們。

  手一握,地上的紙片頓時化作飛灰

  「再也不准見他!」

  「師父!」花千骨急得直跺腳。

  「竟然學會對我撒謊了,到房間裡面壁去,一個月不准出來!」

  花千骨委屈得不行了:「東方是個好人,他是我的朋友,為什麼不讓我見他!」

  「好人壞人是你用眼睛分得清的麼?為什麼你什麼時候都改不了輕信於人這個毛病?」

  「我沒有……」看著白子畫拂袖而去,花千骨頓時就紅了眼眶,明明是他,什麼事都從來不跟她講,把她當傻子,心底一直念念不忘過去的那個花千骨,她做什麼事都是錯的!

  在房間裡面壁了幾天,越來越不安,師父不會是真生氣了吧?見都不肯來見她,只是每天定時桌上會出現食物。她知道像往常一樣在師父面前認個錯撒個嬌,師父肯定很快就原諒她了。可是思來想去,自己明明就沒錯,為什麼要認錯。以前是她不懂事,覺得這樣和師父兩個人呆在山上挺好的,後來接觸了東方,才發現世界原來如此之大,而她的世界卻被局限在師父身邊,似乎除了師父生命中再沒其他人了。外面海闊天空,她想要朋友,她想要自由啊!

  可是終歸還是坐不住了,一想到師父那麼辛苦的教導撫育自己,自己卻頂撞違逆他,他一定很難過,心裡就服了軟,決定去乖乖跟他認錯。可是要她不見東方那是一百個不可能,她還想要嫁給他呢!

  沒想到到處都找不到白子畫,莫非是出去了?突然想到一個地方,便往竹園裡跑,果然大老遠就看見半掩著的門內透出微光。推門而入,卻見滿屋狼藉,白子畫靠在牆角,身上發出時強時弱的銀光,白衣襯得尤為刺目。

  「師父!」花千骨急得快哭出來,連忙去扶他。卻見他緊閉著雙目,滿頭大汗,抱著左臂,脖子上的青筋都在跳動,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樣。四周散亂著一張張白紙,是她上回看到的師父的畫像。

  「小骨……」白子畫緊皺著眉頭,輕聲低喃。

  「師父!我在這!我在這!你怎麼了?」花千骨費力的想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你怎麼可以……」

  「師父,小骨知錯了,你不要這樣嚇我!」花千骨帶著哭腔緊緊抱住他。

  白子畫頭腦模糊,全身因疼痛而痙攣不止,狠狠一把推開眼前之人,卻緊握那些畫像,揪在胸前,仿佛千萬年的積鬱悲撼不得出,只是沙啞著低喊。

  「不要離開我……」

  花千骨站起身來,緩緩看著他退了兩步,然後一轉身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淚水止不住的流。

  在師父眼中,自己永遠都只是個替身罷了。這世上,只有東方一人是真心待她好!

  回到房裡蜷在被窩裡又哭了許久許久,不知不覺便睡著了。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睜眼看到白子畫進來,面色一片慘白,望上去那樣虛弱,就像一張宣紙,隨手一捅就是一個窟窿。

  一碗桃花羹放在桌上,白子畫靜靜的坐在她床邊。

  「小骨……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她反應這麼強烈,東方彧卿定是把所有事都跟她說了。

  花千骨突然特討厭這個稱呼,也不答話,只是用被子把自己的頭蓋住,可是白子畫的聲音還是清清楚楚的傳來。

  「東方彧卿帶著千萬年的記憶輪回轉世,雖只是凡人,卻無所不知,將一切玩弄於鼓掌。上一世你變成那個樣子,雖是我的責任,他卻一直暗中推手。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無人知曉,我不讓你與他接觸是為了你好。」

  花千骨還是不說話,白子畫靜默了許久,似是還想要解釋些什麼,卻終究不知道如何開口,輕歎口氣起身離開。

  花千骨探頭探腦半天,見白子畫真走了,這才從被窩裡鑽出來。看著那碗桃花羹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吃了兩口淚水卻流進碗裡,覺得又是心酸又是苦澀,還有一種噁心反胃的感覺。

  勺子一扔,她起身開始收拾包袱,雲山,是不能再留了。她要去找東方,師父根本就不需要她了,他需要的是以前的那個花千骨,可是她不是,也不想再冒充下去了!

  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溜出房間,往山下走去。卻沒想到看見溪水旁邊,那個白得扎眼的背影,聽見他如一如往常平靜而聽不出悲喜的聲音。

  「你想要到哪裡去?」

  花千骨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腿一軟差點沒跪下去。轉念又想,他都不稀罕她了,她留在這裡幹什麼。

  「我去找東方……」

  白子畫慢慢轉過身來,眸子一片漆黑不見反光仿佛要把人吸進去。

  他教的好徒弟啊,深更半夜離家出走要跟男人去私奔了。

  「我說過,不准再見他。」

  「我不管,我要嫁給他,做他的新娘子!」

  那樣的信誓旦旦,那樣的目光堅定,仿佛上已是始終對他執著無悔的花千骨。白子畫只覺得一股怒氣直往上沖,幾乎把持不住。

  「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踏出雲山一步!」

  花千骨從未見他如此聲疾色曆地訓斥過自己,頓時所有的委屈都冒了出來。

  「憑什麼不讓我走,我只是你的徒弟,又不是你的囚犯你的奴隸!我喜歡東方!沒有任何人能把我們分開!」

  白子畫的表情仿佛玻璃裂開了一般,花千骨話一說就後悔了,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這時旁邊一陣不緊不慢的響聲響了起來,一人緩緩從月色氤氳中走出來,披一身露水,卻瞬間將自己恨不得一頭撞死的花千骨給照亮了。

  「東方!」她快要喜極而泣,師傅毀了紙符,自己有沒有辦法通知他,好些天不見。真的快要急死了,「你怎麼來了?」

  「不是要走嗎,我來接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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