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花千骨 | 上頁 下頁
二二四


  幽若哭喪著臉嘟起嘴巴,她和當初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有在長留大殿三尊議事之時,會故作老成,端出一副掌門的架子。那時大戰結束,白子畫被逼瘋,摩嚴、笙簫默都無心繼任掌門。下一輩裡,本來落十一資質最好,卻又失了憶。考慮到多方面,最終還是決定由幽若擔任。她起先因為覺得好玩,便答應了,卻沒想到那麼麻煩,這些年開始死纏著落十一,想將掌門之位讓給他。

  至從聽說白子畫終於找到花千骨後,這一年她便三天兩頭往雲山跑,想要見她一面。無奈白子畫竟不近人情,不許任何人進山,不管他們眾人如何哀求,都絲毫不為所動。

  幽若無奈,只好假公濟私偷偷帶了勾欄玉來。那一戰之後,十六件神器重新封印再次分別由不同人不同門派看管,幽若便代長留收了勾欄玉,畢竟那是對她和骨頭師父最重要的東西。可是卻沒想到竟然這樣都破不了白子畫的結界,幽若氣得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又嘗試了半晌,依舊破不了結界。眾人無奈,卻又不甘無功而返,幽若只好插著腰大聲吆喝起來。硬得不行就來軟的,再好好求求尊上,哪怕只讓她看一眼,知道師父還好好的,可是白子畫居然連面都不肯露。

  「你們回去吧——」悠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淡漠如水,涼到人骨子裡去了。

  「尊上,就讓我見一見骨頭師父吧,求求你了!」幽若可憐巴巴道,眾人也跟著哀求。

  「她很好,不用擔心,以後不要再來了。」

  幽若怒道:「她雖是你徒弟,可也還是我師父!憑什麼不讓我見她!我不管,我不管,今天不見到骨頭師父我就不走了。」

  「你若如此,我便帶她離開,重新找個你們不知道的地方好了。」

  幽若欲哭無淚,火夕拉拉她:「咱們還是回去吧,過些天再來,好不容易從我師父那裡打聽到他們在這裡,要再換了地方,要見就更沒希望了。」

  幽若無奈跺腳:「師父死時,尊上發狂的樣子你都忘記了?這些年他一直都情緒不穩,神智不清。骨頭師父居然逼他親手殺她,他恨都恨死了。如今把師父關在山上,誰也不讓見,要是折磨她報復她怎麼辦?」

  舞青蘿哈哈大笑:「幽若你在想什麼呢,尊上內疚的不行,補償千骨,對她好還來不及,怎麼會再傷害她。」

  「那他幹嗎不讓我們見,師父又不是他一個人的!」

  落十一拍拍她的肩:「尊上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既然已經沒事了,以後一定會有機會的。我們先回去吧……」他其實也好想見見花千骨,有太多話想要問她。許多事,他總感覺身邊的人在瞞著他。例如他為什麼會失憶,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在屋子裡養一堆蠶寶寶和五顏六色的毛毛蟲……

  「可是我想她啊,嗚嗚嗚……」幽若咬著下唇,握緊拳頭。雖然明知道不能說當初尊上的選擇有錯,可是她心底還是恨死他了。

  眾人徘徊半天,終於還是無奈離去。

  ***

  雲山之中,白子畫收回遙望著他們一行人的目光看著院子裡小跑的花千骨。她正努力的平衡著自己的身體邁開步子,額上全是汗水,粉嫩的臉上紅撲撲的,脖子上的鈴兒叮叮噹當一直在響。身後跟著變做小豬模樣的哼唧獸,邁著四隻小短腿同她一起跑。

  花千骨跑兩步又偷瞄一下白子畫,每次當她保持不了平衡馬上要摔倒的時候,就會感覺四周空氣仿佛化作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她托起。

  「師父,傻丫跑不動了,傻丫錯了,不要再罰了……」

  白子畫微微皺起眉頭:「不要再稱呼自己傻丫,我說過你叫小骨。」

  空氣中頓時一陣寒氣,花千骨身子瑟縮一下。

  白子畫愣了愣,神色回復淡定。她再不如以前那般乖巧伶俐,也失去了以往所有的記憶,幾乎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可是他知道他愛她,是本質的那個她,是全部的她,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不管輪回多少世,也永遠都不會變。可是一方面卻又始終痛苦心有不甘,希望她依舊如從前那般,依舊深愛著他,又矛盾的希望她永遠也不要恢復記憶。

  手撫過額頭,聲音如春風化雨:「師父沒有在罰你。你身體太弱,沒辦法掌握平衡,甚至辨不出顏色,不能全靠外力和藥物來補,得多鍛煉。而且,你繞著院子還沒跑完一圈……」

  這樣以後怎麼禦劍,怎麼修仙,怎麼陪他到天長地久?

  花千骨癟著小嘴,氣喘吁吁的樣子:「可是小骨沒力氣了。」搖搖晃晃的便向白子畫懷裡撲去。

  為什麼師父總是有時候會變得好奇怪?

  白子畫摟住她小小的身子,用袖子擦著她臉上的汗水,卻發現突然拽不動了。

  「你咬我袖子做什麼。」白子畫捏捏她鼓鼓的腮幫子,「放開。」

  花千骨仰起頭嗅嗅,鬆開牙:「很好聞,師父我餓了。」

  白子畫站起身:「想吃什麼?」至從把小骨領回來,這一年,他的廚藝簡直是突飛猛進。她幾乎什麼都不會,他必須很細心的照顧她的起居飲食。還好他不是從她一生下來就把她領回來,否則……想到手裡抱個哇哇大哭的小嬰孩,不由一陣莞爾。

  「和昨天一樣的。」她已經不記得都吃過些什麼了,隱約只記得昨天的很好吃,「師父,抱……」

  她攀著他大腿努力往上爬,哼唧獸繞著他倆開心的轉圈圈。白子畫無奈的彎腰將她抱在懷裡,她每天十二個時辰有八個時辰都在睡覺,食量是他的兩倍都不止,總是沒走幾步就喊累。莫非不是小骨轉世,是小豬轉世不成?

  花千骨看他揚起嘴角,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臉,然後嘟起嘴巴往上面湊。白子畫再次無奈的轉開臉,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將她放到房中案前。

  「不要調皮,我去弄吃的,你先把前幾日為師教你認的字再練習一遍。」

  他白子畫的徒弟,連從一到十都不會數,說出去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好。」花千骨一拳握住毛筆,奮勇的準備在紙上開始寫。

  白子畫搖頭,握住她的小手,扳開她肥肥短短的小指頭:「說了多少遍了,筆不是這樣拿的。」

  那手如此之小,他一掌就可以包裹下她的兩個小拳頭。微微有些出神,花千骨此時猛的抬頭,狠狠的撞上他的下巴。

  「嗚……」花千骨抱著腦袋,疼得眼淚嘩嘩的,看白子畫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伸出手揉著她被撞疼的地方,不忿的嘟起嘴巴。

  「誰讓你總是大大捏捏不注意的。」他稍一不留神看著她,就磕磕碰碰個鼻青臉腫。

  白子畫轉身剛一出門,花千骨立刻彎下腰把不停咬她裙角的哼唧獸抱了起來,放在桌上。塞了根筆讓它咬在嘴裡。

  「小哼唧,好多字哦,手會很酸的,幫我寫幾個。」

  哼唧獸咬著筆桿在紙上拖著一個個長長的「一」。

  花千骨也開始奮筆塗鴉。

  待白子畫做好了吃的來,看著書房裡亂糟糟的一團只能歎氣。

  「怎麼從桌上寫到地上去了?」

  「桌子太小。」

  「那又怎麼從紙上寫到臉上去了?」

  「嘎?」

  白子畫將她拉入懷中,用手擦著她髒兮兮的都是墨蹟的臉。

  「不知道的,以為你掉墨缸裡去了。」

  「不是我,是哼唧。」花千骨張開嘴想咬那只正蹂躪著自己小臉的溫潤如玉的手卻怎麼都咬不著。

  哼唧獸心虛的看看被自己打翻的硯臺,還有花千骨衣服上和自己身上的墨蹟,小跑兩步躲在花千骨身後,在地上白紙上畫下一串黑色的梅花小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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