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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怎麼可以這樣?」

  喃喃自語的退了兩步,對自己有愛,就這樣讓他覺得恥辱這樣覺得鄙夷麼?那唯一的一個證明他哪怕自殘也要拋棄。

  「你怎麼可以這樣?」臉上兩道血淚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望著他,什麼東西在體內像是要炸開一般。

  白子畫緊咬牙關整個身子都疼的在顫抖。

  這疤痕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能代表!他愛她又怎樣,不愛又怎樣?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

  感受到花千骨身上澎湃是殺氣四處蔓延,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被這樣揭開,他絕望而憤怒。他總是用劍傷她,唯一一次傷得是自己,卻比過去任何一劍都更刺痛她的心。如此瘋狂而任性的舉動,只是想讓她清醒也讓自己清醒。

  花千骨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的退了兩步。這輩子,不管在什麼時候,哪怕糖寶死的時候,她都沒感覺到自己這麼恨他。

  他若真從未愛過她,也便罷了。怎麼可以在她好不容易知道他是愛自己的時候,又把自己的心扔在地上如此踐踏?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過,現在卻只留下怨恨了。再無半點理智,臉上的憎恨與憤怒只化作一片妖到極致的冷峭邪魅,猙獰而恐怖。

  白子畫,你會後悔的!

  驚天動力的一聲怒吼,像是要發洩出所有的痛苦和憤恨,花千骨猶如一條銀白的線,眨眼便在天邊失去了蹤影。

  白子畫頹然於地,手依舊顫抖的抱住左臂,鮮血依舊汩汩的流著,猶如花千骨第二次掉下的淚。

  131.生死抉擇

  當一個人做出決定,心也就慢慢平靜了,只需去做,然後等待結果。

  不願聽到這世間的廝殺聲、哀嚎聲,和雲宮外面的陣陣鼓角爭鳴,袖一揮設了結界,花千骨安靜從容的在殿內沐浴更衣,任憑外面仙魔大戰,腥風血雨。

  池面上飄著層層白氣,再加上殿角燃的香,到處霧濛濛的看不清楚,猶若水墨仙境。閉著眼抱著膝安靜的沉在池底,被溫暖的液體包裹著,仿佛回到當初被壓在長留山海底的日子,雖然孤寂悲傷,可是平靜安寧。

  輕煙繚繞,赤著腳緩緩從池中走出,如出水的蓮,人世間最美的景象莫過於此。藕玉般修長的手剝開層層華幔,衣裙飛來穿戴完全。流蘇輕擺,極盡浮華,周身環繞著四條飄浮在半空的飾帶,如墨的發簡單隨便的用一花枝綰著。

  這將,是一個華麗的謝幕。

  走過蜿蜒回旋的長廊,周圍越來越冷,打開暗門,殺阡陌依舊安靜的躺在那裡。

  伸出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面頰,記起他微笑時的樣子。

  翱翔九天的火鳳,不應該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花千骨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聲耳語:「姐姐,別睡了,到時候醒來了……」

  空蕩的聲音在室內久久回旋,殺阡陌眉心那一點殷紅如花的妖冶印記光芒大盛。花千骨久久的凝望著他的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終於還是轉身離去。

  「保重。」

  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天空黑壓壓的,雲宮裡三層外三層被圍了個滴水不漏,墨冰仙此刻正負手站在門邊。

  花千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你來做什麼?」

  墨冰仙眼神複雜,五指張開,手上一把光劍,灼灼逼人,卻又絲毫沒有殺氣。

  「不要去。」

  明知是死路一條,為何還是執著?他今日,拼盡全力也要攔下她。一旦去了,便再也回不來了。他如今什麼也不求,只想她能好好的。

  花千骨冰冷著眸,大步走過:「關你何事?」

  墨冰仙瞬時已攔在她面前,光劍長劈,卻未近她一丈以內已被遠遠彈開,大雨覆頂而下,不多時便將他淋了個透濕。

  「除非我死,否則不想看見你殺人,更不想看見別人殺你!」

  花千骨微微遲緩,墨冰仙已到了她身後。巨大的銀光罩住她,體內妖力在他的瓦解之下洶湧而迅速的流逝消散。

  「笑話,天下誰能殺我!」

  花千骨二指輕點眉心,一道黃光隨之抽出,重重的打在光罩之上,然後直接擊在墨冰仙前胸,一陣巨大的爆破轟鳴聲響起。

  「崆峒印?」墨冰仙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喉頭一鹹往前一頭栽倒。

  花千骨上前兩步,接他在懷裡。

  「不要去……不要傻……」她居然煉化了十六件神器?墨冰仙明白她想做什麼了,知她此行更是凶多吉少,用力的伸出手扯著她的衣裳,不肯放開,卻終究是漸漸麻痹無力,眼前越來越模糊。

  花千骨將他扶入房中,低聲道:「以前的我很快樂。就因為太快樂了,所以當悲傷降臨,如此輕易的就被完全摧毀。可是人不能藉口逃避悲傷,就忽略那些自己應該做的事。這次我要把握命運,自己做出選擇。無論如何,謝謝最後這段最難熬的時光裡,有你陪我。雖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是我還是很開心。」

  花千骨看著他嘴輕輕闔動著,卻發不出聲音,終於慢慢閉上了眼。猶豫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像是答應了什麼。

  徑直離開,竹染在殿外雨中安靜的躬身而立。

  「神尊,春秋不敗帶著二界妖魔臨陣倒戈,仙界已兵臨雲宮之外。」

  「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對他沒有防範。」

  竹染搖頭,眼神既厭倦又期待,現在讓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其他的又有什麼重要。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堅持的東西。」

  花千骨不說話,騰起身來,二人穿過雨幕,飛入雲霄。

  海天之間,密密麻麻全都是人,玉鎧金甲,彩衣飄帶,劍芒閃爍,猶如當年波光粼粼的五色瑤池水。只是與當初昆侖山上仙魔對峙的狀況不同,形勢幾乎一邊倒,如果沒有花千骨,這將是一場註定會輸的仗。

  雨依然下得很大,仿佛要沖刷走世間一切肮髒與罪惡,天地間模糊一片,到處隱隱湧動著不安與不詳。

  等待許久,花千骨紫色身影的飛臨而至,仿佛在海上刮起一場颶風,引起一陣騷動,許多人並未見過她長大之後的模樣,難免神思不定,又驚又懼。

  花千骨神一樣俯視仙魔,面容冷淡,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摩嚴、笙簫默、火夕、舞青蘿、幽若、朽木清流、輕水、軒轅朗、洛河東……她數得上名的、數不上名的,見過的、沒見過的,九天仙魔、各大門派基本上全都來齊了。

  過去那些她所愛的所熟識的人就那樣站在她面前,一個個手持利劍,臉上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大義凜然的悲壯豪情。他們是正,她是邪,他們是對,她是錯。她自問,唯一的成全,是不是只有一個死字?

  白子畫站在所有人前面,單薄的身子,卻在她和眾人間築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城牆。

  多傻,既想保護身後的人,又想保護身前的人,最後被摧毀的只能是他。花千骨揚起嘴角,仿佛在嗤笑他的愚昧和頑固不化。

  白子畫似在看她,眼中仿佛又從未有她。素衣如昔,周身光暈,將雨隔絕其外,猶如身處另一個時空,任憑外面亂成何樣,連風都感覺不到一般,衣角紋絲不動。

  他右手負在身後,左手自然垂在身側,寬大的袍子掩蓋了昨夜白骨森森的不堪入目。

  花千骨心頭一絞,突然有在天下人面前扒了他的衝動。用力壓制住恨意和怒火,也努力忽略他仙身居然奇跡般的再次恢復的事實。恢復不恢復又如何,終歸不過是她手裡的一隻螞蚱。他們早就不是師徒了,她也不會再當他是任何人。

  「你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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