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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手指輕彈,燈滅了,瞬間沉入一片寂靜中,被黑暗包裹的感覺既踏實又空洞,像有無數隻手糾纏擄住她的四肢,左右拉扯。

  「冷麼?」

  白子畫沒回答,像是已經熟睡。

  變出一條被子,輕輕的給他蓋好。手終於還是忍不住,覆上黑暗中他的面頰。

  她其實喜歡樣蒼白,脆弱的他,至少她可以靠近可以觸摸,可以像一直想的那樣照顧他保護他,而不只是遠遠的看著。

  感受到冰涼光滑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游走,白子畫微微皺起眉頭。然後聽見一聲清幽的歎息,像風箏飄在空中,突然斷線。

  那個人睡下躺在了自己身邊,一隻手橫過自己胸前輕輕抱住。空氣中淡淡一股清香,白子畫知道她此刻心情還算不錯,如果她發怒,花香就會變得濃郁而不可捉摸。

  感覺到那柔軟的身子又微微靠近了一些,斜側著緊貼著自己的手臂。過去總粘著自己的平板的身子,如今變得凹凸有致。他的臉燒紅起來,心底有幾分慶倖片隱藏他的黑暗。

  他沒有感覺被侮辱的羞恥,更談不上欲望,花千骨在他眼中,還只是那個在撒嬌的孩子。她在鬧脾氣,但她不會傷害他。

  可是終歸他們是師徒,不應該躺在同一個榻上,與禮不合,他心底自責而尷尬。

  突然感覺胸前的那只手慢慢上移,在解自己的衣服,他驚了一下,握住那只不規矩的小手,輕聲呵斥道:「小骨!」

  「你不是假裝睡著了麼,繼續。」聲音裡帶著幾分調笑。另一隻手又爬了上來,再次被他牢牢握住。

  花千骨不動了,下巴枕在他肩窩裡,任憑自己的雙手在他的掌心。當初他還是仙的時候,渾身都冷冰冰的。如今成了凡人,反而倒溫暖起來了,倒是自己渾身都是寒氣。

  似是發覺不妥,白子畫不自然的松了松,那手立馬掙脫靈活的解開了自己的領口,拉開前襟。

  冰冷的空氣從胸口灌入,未待白子畫反應,身邊那人已輕輕一翻,伏在了自己身上。

  空氣中的香味濃重起來,迷離醉人。

  「不脫衣服,怎麼睡覺?」

  聽著那滿是笑意吊兒郎當的話,白子畫沒有氣惱卻有些無奈。聲音的微微沙啞和毫不掩飾的渴望,又叫他有些慌亂。

  花千骨溫順的伏下身子,像小動物一樣側臉趴在他胸前,抬頭看著他完美無暇的下巴,冰冷的呼吸變得有些灼熱,白子畫只覺得頸間濕濕癢癢,卻無處可躲。

  她以前就小小的,現在雖然長大了,還是小小的,壓在身上仿佛沒有重量。

  花千骨能夠感受身體中沸騰的欲望,煩躁不安的在他身上輕輕扭動。鼻尖一面在他發間摩挲,一面拉開他的領子,頭埋在他項間,克制不住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張嘴就咬了下去。

  熟悉的被牙齒刺破的感覺,白子畫顫抖一下,然後又很快恢復平靜,任她吸食,沒有任何的掙扎或不滿,他知道,這都是他欠她的,所以血債血償。

  萬籟俱寂,只有花千骨的呻吟和吞咽聲,聽上去頗有幾分淫靡。失血的快感像在空中飄浮,酥麻無力,而又一片空白。花千骨抱他抱得那樣緊,仿佛想將他隨著血融入她的身體。眼前起先是腥紅色的雨,逐漸逐漸的變淡了,粉粉的到處飄灑,是那年瑤池的滿地桃花。

  人世間有極樂麼,如果有的話,此刻就是了。

  感受著白子畫的血液流進身體裡,仿佛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了,所有的傷痛全都不曾存在。

  意識還算清醒,知道顧及他身體,依依不捨的抬起頭來,吧噠吧噠小嘴,仿佛是在回味,又仿佛還不滿足。

  白子畫放鬆下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下一刻卻又立刻緊繃,因為花千骨一滴也不肯浪費的在舔他的脖子。

  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纏綿,不自在的偏過頭去想要躲閃,花千骨卻又懲罰性的用虎牙咬了他一口。她的睫毛太長,隨著移動到處刷過,異樣的麻癢直到心裡去了。

  過了許久身上的人終於不動了,均勻的呼吸,似乎是睡著了。白子畫低頭看依舊睜著大大的眼,暗夜中顯得有些可怕。總是醒眠容易做噩夢又容易被驚醒,她這麼久以來雖然總在睡,但是沒得過真正片刻的安寧吧?

  有些心疼的伸出手,覆上她的眼睛,緩緩向下將其合上。想把她放在一邊不要睡在自己身上,又怕不小心吵醒了她,便也隨她去了。失血的暈眩,還有心力交瘁帶來的疲倦讓他也很快就睡著了。

  125.風雨欲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花千骨還趴在他身上睡,仿佛死去一般,甚至感覺不到呼吸,安靜得有些可怕。白子畫的身子被壓得失去了知覺,只有手指頭能微微活動一下。

  皺著眉近在咫尺的低頭打量她,試圖在這個人身上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以前許多時間他都在沉思,他的人生像一盤佈置精巧的棋局,總是習慣將一切都牢牢掌控。可是沒想到一步錯,步步錯。從失去小骨的那天,他像崩斷的琴弦,再沒有心力去思考,想到什麼,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做了,就像現在這樣,原來自己也可以如此隨性的。

  明明可以不用這種方法,他完全可以輕易化解小骨的任性,卻為何竟然答應了她。是傷害她太多,所以無法再做出任何拒絕?還是根本就受不了她完全冷漠忽視自己,想多靠近她一些回到從前的樣子?如今師徒二人竟會這麼不倫不類的同床共枕,而更可怕的是他心底還會覺得一絲溫暖和欣慰。他到底怎麼了?

  微微動了動身子,想將上面的人移開。

  花千骨感受到身下人的不安,慢慢轉醒,她好久沒睡得麼安穩踏實過了,也沒有做噩夢。

  「早。」似乎許多事情都忘記了,世上只有她和他,存在于一片祥和美好中。花千骨迷蒙的睜開眼,嘴角露出微笑,抬頭輕輕用鼻尖摩挲著他的下巴,

  白子畫顯然是被她親昵的舉動給嚇到了,而更嚇到的他的是她的那份自然,仿佛他倆從來都不是師徒,而是愛人。眼中驚懼一閃而過,不著痕跡的將她推了下去,卻是覺得渾身酸痛。

  「對不起,沒睡好吧?」忘了他如今只是凡人身骨,花千骨像往常做了錯事一樣不經意的吐了吐舌頭。

  白子畫怔了怔,是啊,不論如何改變,換了身姿換了容貌也換了脾性,她始終都是他的小骨,他打從心底疼愛的那個徒兒。

  「我幫你揉一揉。」花千骨心情不錯的伸出手去捏他的肩,卻被他迅速躲開。

  花千骨無奈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房間。突然伸手指了指,書櫃、桌椅、小幾、簾子……各種物品憑空出現,逐漸將周圍填滿。地上是厚厚的白色絨草地毯,溫度也升高了許多。

  白子畫不由輕歎,創物是一種何其偉大的力量,只有神才擁有。可是小骨她不懂,整個世界都在她的一念之間。造物主若只把一切當作與自己毫不相干甚至是玩物,她根本就不配身為神。

  「餓了吧?」

  桌上突然出現許多白子畫過去喜歡吃的食物,花千骨遞筷子給他,過去總是他陪她吃飯,現在她不需要了,輪到她陪伴他。這讓她覺得欣慰的同時又覺得心酸。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花千骨看著桌上盤裡的那個桃子,終於還是受不住了。再自欺欺人也沒有用,糖寶不在了,什麼都不一樣了,以前三個一起吃,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多出去走走,對你身體有好處。如果有什麼需要,就……」本來想可以吩咐下人。卻突然想起無妄殿裡一個人都沒有,而他失了仙身,自然不可能飛到其他殿上,等於是獨自被囚禁於此。

  白子畫再抬頭,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放下筷子,轉頭望著窗外,天色似乎要晴朗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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