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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摩嚴眉頭一皺剛要發飆,笙簫默眼神制止住他,語氣和緩的說道:「你說人不是你殺的,你就把你如何偷盜神器,偷習禁術,又放妖神出世的詳細經過陳述一遍吧。」

  花千骨心頭一驚,咬了咬牙,拼命的控制著自己的話語,顫抖著聲音道:「神器是我偷的,妖神也是我放的,我偷習禁術,欺師滅祖。我通通認罪,不必再審了,還請三尊處罰。不管結果是什麼,弟子毫無異議。」

  「掌門!」雲隱緊皺眉頭,看著她瘦弱細小的身子跪在下面,心頭不由一痛。

  笙簫默輕輕搖頭:「花千骨,你身為長留弟子,掌門首徒,置你師父於何地?更叫長留顏面何存?你身背清虛道長重托,代任茅山掌門,又叫茅山派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你愧對長留,是為不忠,愧對你師父,是為不孝,愧對清虛道長的託付,是為不義,更愧對天下人,是為不仁。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長留門下再容你不得。如今判你逐出師門,誅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釘。但念你年紀尚小,暫留你一息魂魄拘于白露瓶中服刑三百年再入六道輪回。你服是不服?」

  此語一出,滿堂皆驚。誅仙柱上不知道多少仙人被釘死在上面,從手足開始釘起,卻不傷及要害,每一根入骨皆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法力較弱的,能撐到二三十餘根不斷氣就已經很不錯了。這是長留山最殘酷的刑罰之一,卻竟然要釘在花千骨身上八十一根之多麼?

  可是此時仍聽摩嚴冷道:「師弟,以花千骨重罪就算是魂飛魄散也難辭其咎,你這刑罰怕是太輕,難以服眾吧?」

  輕水,雲端等人皆倒抽一口涼氣,所有和花千骨熟識的長留弟子全都撲通一下跪倒在長留殿上。甚至包括上上飄,落十一,火夕,舞青蘿等三尊弟子,唯有霓漫天滿臉幸災樂禍的俯視著花千骨。

  摩嚴眯起眼睛,大聲呵斥:「你們一個個都給我反了麼?」

  一旁東華上仙,嶗山掌門,北海龍王一看,也於心不忍,紛紛為她說情。

  摩嚴冷哼一聲:「花千骨是長留弟子,犯下如此危及六界的大錯,如此還算輕饒了她,再說這是長留私事,該如何處置還輪不到外人來管。」

  雲隱怒道:「花千骨也是本門掌門,豈可輕易交由長留說殺就殺!今天就算拼了整個茅山派,也絕對不會把人交給你們!」

  「雲隱!」花千骨輕喝,望著他搖了搖頭,平靜說道,「茅山掌門花千骨,罪犯滔天,現革去掌門一職,由弟子雲隱接任。」說著交出了掌門的宮羽,臨空給雲隱傳了信印。

  「掌門!」雲隱望著她懇求的眼神只能欲言又止。

  花千骨慢慢俯身於地,一字一句的說道:「長留弟子花千骨,罪不容誅,三尊仁慈,弟子甘願伏法。只求三尊開恩,不要逐我出師門。哪怕魂飛魄散,弟子也毫無怨言。」

  眾人又是一驚,不敢想像更無法理解她寧願魄散都不願脫離長留山。只有霓漫天冷笑一聲,想不到花千骨對白子畫的執念竟深到這種地步。

  所有的人都看向白子畫,唯有他至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花千骨畢竟是他的徒弟,最後到底要如何處置還需他來定奪。

  白子畫面無表情,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周圍靜得連一根針掉落都聽得見。

  花千骨不敢抬頭看他,她什麼也不要,只求師父不要逐她出師門。她是白子畫的徒弟,死了也是!

  「為何要盜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畫的聲音冷冷的在大殿內迴響。

  花千骨的心咯嘣一下,完了。

  她的唇舌開始不停使喚的顫動起來,緊緊咬住牙關不說話,面色越來越鐵青。

  「為了……為了……」

  不行!不行!死都不能說,死都不能說!她拼命搖頭,唇被咬破,流出血來。

  周圍的人都奇怪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在掙扎些什麼。

  可是咒術不是光不說話就逃的開,花千骨聽見自己的聲音衝破喉嚨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她一狠心用力,將自己舌頭咬爛,鮮血流出,疼得她快昏過去。

  「會了氣……洗……衣服……鐵樹……(為了替師父解毒)」殘缺不明的字眼從她嘴裡發出。周遭的人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白子畫眉頭皺起,看模樣她是中了異朽閣的咒術了,可是是什麼事寧願把自己舌頭咬破也不肯說?心頭不由火起,她什麼也不說,一口認罪,又叫自己如何有理由為她開脫?她就真的那麼想死麼?!

  「順她的意,不逐出師門。」

  「尊上!?」戒律閣還有摩嚴都驚了一驚,長留山怎麼可以留下這樣的弟子,就算死了也是汙名有辱。

  「我的弟子,我說不逐就不逐。」白子畫冷道,周圍的人都不再說話了。他一向甚少拿主意,但是只要是說出來的話就板上釘釘,從沒人敢反駁,也不知道說他是開明大度,還是強權專制。

  「那誅仙柱上消魂釘?」首座小心翼翼的問道。

  白子畫站起身來,長袖一拂,向後堂走去:「立刻執行。」

  四個字一出,頓時整個大殿混亂成一團。輕水和落十一等本來一直還抱著一絲期望,只要尊上還念著師徒之情,千骨就或許還有救。這下全部慌了,紛紛又拜又叩,求情之聲此起彼伏。

  摩嚴暗自松了一口氣,白子畫果然還是他熟悉的那個白子畫。

  花千骨癱軟在地上,心頭空蕩蕩的,周圍的聲音好像都聽不見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舌頭很疼,心頭更疼,可是同時卻又很欣慰。雖然犯下大錯,至少師父,依舊是當她是他的弟子的,做鬼也心安了……

  被人押解著向後山懸崖高臺上的誅仙柱走去,她的腳步微微有些踉蹌。

  輕水一抹淚水,禦風飛也似的向長留山屏罩處飛了過去。不能讓千骨死,絕對不能。

  軒轅朗只見得山中一片混亂,卻始終過不了屏罩,不一會兒殺阡陌也趕來,二人皆焦急的等待著會審的結果。

  「輕水?」軒轅朗看著那個平常總是淺笑顧盼的明麗女子,此刻是滿面淚水,哭的梨花帶雨的直奔而來。

  「軒轅陛下……求求你救救千骨吧!」她緊貼著屏罩把會審的結果通通告知與他。

  「八十一根消魂釘?」軒轅朗臉色霎時蒼白。

  殺阡陌退了兩步,閉上眼睛,消魂釘?又是消魂釘?白子畫……你好狠的心!

  花千骨一步一步走上白玉階,誅仙柱高高的屹立在她面前,她抬頭微微有些暈眩。柱子上滿是陽刻的圖案、花紋、銘文和咒語,柱體瑩白通透,鏤空和縫隙裡卻是烏紅色的,花千骨知道那是前面無數死在這誅仙柱上的仙人乾枯的血跡。

  戒律閣的首座又在一旁將她的罪狀重述了一遍,然後宣佈開始執行。

  花千骨被仙鎖牢牢縛在誅仙柱上,面色依舊平靜。會很疼吧,不過疼著疼著到最後也就沒感覺了。

  三尊依舊坐得高高在上,突然有人飛速上前來報,說妖魔和人界的軍隊對長留山發起猛烈的攻擊。

  「讓所有弟子牢牢守住屏護,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進來。」白子畫早有預料,所以才不讓軒轅朗入山。長留弟子就算對審訊結果有異議也不敢怎樣,而他和殺阡陌就不同了。他看了看笙簫默,笙簫默心神意會,轉身離席。

  花千骨抬起頭,見外面烏雲滾滾,電閃雷鳴,狂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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