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 上頁 下頁 |
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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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不明白,」林奚在殿門邊回首又看了看,疑惑地問道,「天下之大,他不可能擔負所有。長林府一步一步被逼到此處,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平旌是個聰明人,道理自然都懂,自己心中坦蕩無愧就是了,為何還這般放不下?」 蒙淺雪生於將門,自然更能理解這種牽絆,歎息道:「對於我們而言,有些東西就像刻在骨頭裡的,說要放下,談何容易?」 藺九並沒有參與兩人的交談,悠悠然烹好了一壺新茶,舉杯相邀。三人對坐下來,一面品茗,一面聊些閑言,任由蕭平旌獨自在崖邊靜思。大約半個時辰後,他似乎心中已有決定,轉身飛快地奔了過來,拉住林奚的胳膊,「跟我來,拜託你幫一個忙。」 林奚未及多問,被他直接拖了起來,沿著山脊小徑直奔後山。蒙淺雪驚訝地瞧著兩人的背影,忍不住開玩笑道:「這孩子,要人幫忙只找林奚妹子嗎?大嫂還閑著呢。」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忙世子妃可能還真不願意相幫。」藺九微微笑道,「瞧那個方向,他們應該去的是琅琊書庫。」 一聽說是去書庫,蒙淺雪果然皺起雙眉,抹了抹自己的額頭,「好吧,那請九先生再猜一猜,平旌到底想要去幹什麼?」 藺九端起茶盞,垂眸看著杯中一抹碧色,沾唇微飲,「長林一向駐守北方,平旌才氣再盛,畢竟不太瞭解東境。琅琊書庫包羅萬象,收錄有各處的地方誌、山水志、堪輿圖冊,甚至還有遊記。他若想為朝廷收復淮東三州提出有益的建議方略,總得要自己先把大致的地勢瞭解一下才行吧。」 「收復方略?」蒙淺雪的神色有些怔愣,「朝廷遣來使臣就是為了這個?」 「朝廷並未遣來使臣,來的大概是荀首輔的人……」藺九輕輕歎了口氣,「但對平旌而言,既然有這個能力,又是應該去做的事情,理應不受他人的態度所左右,總得要無愧於心,以求將來不留遺憾才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琅琊山上對蕭平旌瞭解最深的人,一直都不是老閣主而是藺九。早在三個人坐下來飲茶之前,他就已經吩咐過後山執事,提前開啟了設於山腹中段的書庫大門。 琅琊書庫搜羅天下,規模甚是驚人,排排書架皆有兩層樓高,一眼望不到頭。架上陳列滿滿,有些是竹簡,有些是卷軸,有些是書匣,甚至還有木架嵌起的石刻。林奚檢索和速閱的能力向來甚強,蕭平旌拉著她一起進來,就是想請她幫忙,把與東境淮水兩岸相關的所有典籍、圖冊儘量查找出來,用以研習。 第一次進入書庫的醫女委實震撼驚歎,最初竟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認真摸索了大半個時辰,才約莫明白了庫中藏書的分類標準。兩人共同合力,很快便尋找抽拿出了小山似的一堆書卷。木架旁側有條長長的通道,蕭平旌尋了個開闊明亮之處,將資料分類堆放在周圍,自己盤腿坐在地上,逐本翻查,看到值得精讀的,還要摘抄出筆錄。 林奚繼續穿梭在書架之間,時不時就要架梯登高,每找到兩三本,就拿過來放在那堆小山的上層,再把讀過後無須重閱的書卷歸返原位。 大半日後,蕭平旌翻完了一整卷圖冊,不免肩頸酸痛,仰起頭一邊活動手腳,一邊瞧了瞧忙碌中的林奚。琅琊書庫側窗高開,斜斜透入的柔光中,年輕的醫女眉目舒展,神色安寧恬淡,似乎並未多思多想。但不知道為什麼,蕭平旌就是覺得應該向她解釋一下。 「我絕不是打算重返朝堂,也不在乎什麼王爵兵權、富貴榮華……但我的姓氏、血脈、骨子裡割捨不掉的烙印,這些都沒有辦法輕易拋開。林奚……謝謝你一直都肯幫我……」 將門根骨對於一個人的影響,長於醫家的林奚無法真切體會。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是彼此不同的兩個人,不必分享同樣的情緒和同樣的思維,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去強求的人,只要能夠理解,願意尊重,一切便已足夠。 「老閣主不是說過嗎?若真的能全盤看破,活在世間又有何意趣?你若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盡心盡力就好。」 蕭平旌心中一陣柔暖,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那雙整理書頁的手,也不管她臉紅掙扎,用力合在掌心,微笑著握了許久。 接下來的日子裡兩人幾乎是全天都泡在書庫裡頭,用過早膳便會進來,一直挑燈研讀到深夜方才離去。蒙淺雪不像林奚這樣可以幫忙整理記錄,只能時常進來探望,送些膳食茶點,若覺得兩人太過辛苦,還要負責把他們趕回去休息。 就這樣精研了整整十天之後,蕭平旌的心頭大概有了些底,開始提筆草擬給蕭元時的建言,只不過寫寫改改,看上去極是謹慎,全不似以前那般倚馬可待的樣子。 「怎麼樣?」蒙淺雪伸長脖子看了一陣,也看不大懂,「你以前寫戰策方略可沒有這麼慢啊,還是不太有把握嗎?」 「我對東境的認知原本就太少,以前那些疑團也還沒有完全想通,」蕭平旌用鎮紙撫平了桌上的稿箋,擱下手中筆桿,「大嫂你也知道,咱們大樑素來認為東海國小力弱,加之邦交又不錯,對其一向戒備不足,每每提起它時,也只是說它產珍珠、產鱘魚,風景上佳。除了很多年之前有位駐守東境的衛將軍以外,幾乎沒有人認真瞭解過這個鄰國。」 蒙淺雪皺了皺眉,「連你都不瞭解嗎?」 「我以往也只去過一次東境,讀過幾本衛將軍著述而已,當然稱不上瞭解。不過靜心鑽研了這些天,多少還算有所進益。」蕭平旌的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著,若有所思,「至少虞天來一定要得到淮東三州的原因,我大概已經知道了。」 蒙淺雪立時露出好奇之色,連林奚都停止了研墨,抬頭看了過來,問道:「還能有其他的原因?不是因為剛好退到那裡去了嗎?」 蕭平旌搖頭笑了笑,「當然不是。東海所轄離島眾多,水域廣袤,看起來似乎岸線綿長,但有一樣東西它卻天然欠缺,絕不是後天人力所能補足的。」 「是什麼?」 「深水船塢。」 §下部 第三十章 自有英才 東海之戰中墨淄侯情報準確下手穩狠,大樑各城各營的主將又都是開戰之前便預先設定好的目標,在前期潰敗中幾乎傷亡殆盡,所以戰後應召入京領賞的這十名東境將領,基本上位階都算不上太高,比如岳銀川就僅僅只是個五品參將而已。不過身為皇帝陛下指名要單獨召見的人,想也知道他將來必有升賞,禮部在安置他時因此提了幾檔,沒有讓他擠在驛館裡,而是分配出一座獨門小院,供他們七人暫時居住。一進兩廂四間房的居所看上去並不寬敞,卻好在距離宮城並不太遠,在這寸土寸金的帝都皇城,已經算是極為難得的禮遇。 一行人在沉香湖邊撿回來的佩兒進了城便突發高燒,請醫診治後勉強穩定了下來,只是一直暈暈沉沉,無法詢問她的來歷。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譚恒讓出了自己的房間給她,又花錢雇了位近鄰婦人前來照顧,一心盼著她早日退燒清醒。 在進京之前,岳銀川原本以為自己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待著,等待禮部排期覲見就是,沒想到住下的第二天,內閣就為十位入京將領擺了一場接風官宴,之後各方應酬便再也沒有斷過。每天不是這個請就是那個請的,不去的話得罪人,去了又覺得無聊,所以這位岳將軍心情不是太好。 這一天午後,他帶著譚恒剛赴宴歸來,一名禮部屬吏叩響了小院的大門,通報說進宮面聖的日期已定在明日,請他提早準備。這對岳銀川來說算是數日來最好的一個消息,讓他鬱沉已久的面色陡然轉晴,急匆匆奔進主屋,將自己想要呈交御覽的奏本又翻了出來,準備再檢查修訂一次。 譚恒是普通軍戶人家出身,打小沒念過多少書,對這類事情一向幫不上忙,索性不去他跟前礙事,送走屬吏後便留在庭院中,找其他親衛對練拳腳。正打得熱鬧,突然瞧見那位看護病者的婦人從東廂房走了出來,趕忙抽身過去,關切地問道:「怎麼樣?那姑娘醒了嗎?」 婦人歎了口氣,「眼睛倒是能睜開了,但還是說不清話,認不得人。」 圓臉的小乙湊過來插話道:「這都暈了多少天了啊!該不是已經把腦子燒傻了吧?」 另一個親衛笑著調侃道:「再傻能有你傻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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