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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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向禮儀端莊的長林世子,蕭平章基本上不會打斷別人說話,可他看著黎騫之開端這個架勢,似乎是打算把每一步都分解講透,實在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儘量自然地道:「請恕晚輩魯鈍,藥理聽不大懂,老堂主只說是否可行,我又該如何配合便是了。」 「哦,可行當然是可行的。只不過解毒的主藥仍然是玄螭蛇膽,你們兩人分用一枚,其中一人又中毒已久,藥力難免稍顯不足……」 蒙淺雪一下子著急起來,「啊?不是說沒有問題的嗎?」 「請蒙姐姐稍安。」側坐一方的林奚趕忙安慰道,「所有的關節我們都推敲過了,的確沒有問題,師父只是想儘量解釋清楚而已。」 蕭平章輕輕蓋住了妻子的手,安慰地拍了拍,「別太急,聽老堂主慢慢說。」 黎騫之清了清嗓子,低頭思忖了片刻,儘量簡潔淺顯地將定好的療毒之法解說了一遍。可惜術業不同,蕭平章又不似平旌常在琅琊山替老閣主打下手,聽了足有一盅茶的工夫,他的表情依舊有些茫然,蒙淺雪更是一臉的空白。 「……解毒的步驟大概就是這樣了,」黎騫之看向對面的兩人,「不知二位可有異議?」 蕭平章當然提不出異議,但卻有疑惑未解,「請問老堂主,您說要先封住我們的四腑,只留存心脈,究竟是什麼意思?」 「簡單地說,二公子身上毒性更重,分用的藥力必須多偏向於他,所以要先給兩位行針,封停全身機能中不太重要的部分,只保心脈,解了寒凝之毒後,再行休養平復。」 蒙淺雪頓時又驚慌起來,「可有兇險?」 林奚幫著解釋道:「解毒的那幾天,世子和平旌都會全無意識,呼吸低微,看上去是有些兇險的,但於性命無礙。只不過……身體肯定會有所傷損,需要臥床調養至少數月,才能大略恢復日常行動。」 蒙淺雪含著淚光轉頭看了看夫君,心中一陣陣地抽痛。但相比死局而言,受罪和傷損已不是最壞的結果,她再是心疼,也不能多說什麼。 蕭平章將上身挺直,對黎騫之拱手為禮,道:「平章原本以為,這已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困局,如今竟能有雙雙得救的機會,已經算是絕處逢生。無論有什麼樣的風險,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兄弟二人,先行謝過老堂主和林姑娘的辛苦。」 黎老堂主白眉微垂,鄭重地還了禮,「姑且不說與老王爺多年舊識,這行醫救人,原本就是我等本分。既得世子信任,全心相托,老夫也就不多說了。事不宜遲,今晚請世子好生歇息,奚兒與我再做些準備,明日就可以開始解毒。」 數日奔波,擔憂焦慮之下,還要耗費神思與濮陽纓交鋒,蕭平章確實已經精疲力竭,此時心下一松,更是覺得支撐不住,向黎騫之致謝之後,便與蒙淺雪回到了東院。 侍女們早已備好熱水茶點,他更衣洗浴後一覺黑甜,再睜眼時竟然已是天明。 比他稍稍早起的蒙淺雪聽到榻上動靜,過來打起了簾子,一面吩咐丫頭打水服侍,一面對徐徐起身的夫君道:「我到廣澤軒看過了,老堂主和林奚妹妹說還得再準備一會兒,大概要到正午的時候才需要你過去。」 「是嗎?這麼說咱們倆這個上午算是閑下來了?」蕭平章透過半開的窗扇看向屋外,只見庭院中一片潮濕,淅瀝之聲不絕,顯然半夜未醒之時降下了一場秋雨,此刻依然纏綿未停。 蒙淺雪拿來家居便服給他更換,也隨著向外看了兩眼,「昨晚有那麼一陣兒,雨聲又急又響,我還擔心吵醒了你,可你連指頭尖兒都沒有動過一下……真是好久都沒見你睡得這麼沉過了。」 蕭平章回身握住她的手,用力攥了一下才放開,到屏風後梳洗清爽,簡單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門。 兩名侍女正將一張長椅放在廊下,鋪下軟毯,扶手邊設了一張矮幾。蒙淺雪親自從室內端來新泡的綠茶,待蕭平章在長椅上坐下之後,另拿了張小凳也偎在他身側坐了,伏靠在他的膝上。 東院庭中沒有廣澤軒的參天古樹,但白牆蒼苔,青蕉幽竹,其草木搭配山石小池更具匠心,園中景致透著一種不同的清韻。 蕭平章撫著膝上愛妻的長髮,胸中有說不出的安和。結縭以來,他陪她出門看燈,她陪他廊下聽雨,歲歲如是。正如自己並不喜歡元宵燈海的喧鬧一樣,小雪其實也聽不出這挑簷點漏、雨打芭蕉的聲響,到底有何悅耳醉心之處。 但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就是願意這樣待在一起,願意這樣彼此相伴。 手邊的茶壺漸轉溫涼,微雨已停,蕉葉葉尖也不再有水滴滑落。外院半掩的門扉被輕輕推開少許,東青探入半身,猶豫著將進未進。 蕭平章拍了拍蒙淺雪的肩頭,她坐起身看了看,不由笑了起來,「什麼事啊東青,是老堂主叫我們了嗎?」 東青遲疑著走近階前行了禮,稟道:「世子,外面有人請見,說有很緊急的事情,一定要當面詳談。」 蒙淺雪微微皺起眉頭,「你怎麼也拎不清了?平章連陛下回京都告了假,哪裡還有更緊急的事情?什麼客人啊,你去推了吧,不見。」 蕭平章最是知道東青的周全妥當,心知他必有理由,當下按住了蒙淺雪,輕聲問道:「看來這個客人……你是認得的?」 東青將攥在手裡的一枚木牌遞了過來,牌面上毫無紋飾,只刻了兩個字,「瀚海」。 蕭平章眉睫一跳,立即站了起來,低聲對蒙淺雪道:「我得去見見,老堂主找我時,到前廳來叫吧。」 說罷快步進屋取了件外袍,邊走邊套在身上。 東院前廳的桌案上,僕僮們已依禮奉上熱茶,但來客卻並沒有在廳內等候,反而呆呆地站在中庭樹下,全然不顧靴面上已經沾滿了雨後濕泥。 聽到院門方向急速而來的腳步聲,他飛快地轉過身,抬手放下與披風一體的帽兜,露出了一張年輕的臉,抱拳行禮。 「拓跋公子……居然真的是你?」蕭平章驚訝地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三公子遠途而來,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上次一別,算得上是好久不見……」拓跋宇唇角微抿,看上去似乎難以開口,「世子應該知道,自從惠王殿下遇刺之後,我朝中情勢已然大變……」 蕭平章點了點頭。北燕國內情勢事關北境佈防,他當然不會放鬆關注。重華郡主回國後當殿自盡,燕帝大病一場,命四皇子陳王主政。陳王性情強硬,重新點燃了與琚北叛軍之間暫停數月之久的戰火,無奈一直未能取勝,敗績連連,連向來最為牢固的琚水防線都已岌岌可危。 拓跋宇眼眸低垂,一字一句都說得異常痛苦,「四皇子眼見退無可退,他竟然孤注一擲,日前說服了陛下……與大渝暗中簽訂密約……」 「與大渝的密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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