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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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這麼幾步路就要歇息,上師大人這個樣子到底是想怎麼逃啊?」

  一道嘲諷的語聲在耳邊響起,濮陽纓猝然驚起,勉強定住心神,面上重新掛起了笑容,「多謝小侯爺援手放我一條生路。這份恩情,在下日後必定回報。」

  「回報?上師想多了吧?誰跟你說我要放你生路了?」蕭元啟神情冷淡地挑了挑眉,「你可是荀大統領親自交到我手上的,讓你跑了,難道我不該擔責嗎?既然好不容易站在了贏家的身邊,你倒說說看,我為何要冒險給你生路?」

  濮陽纓乾巴巴地笑了兩聲,「贏家?話可不能這麼說,長林世子在玄靈洞中也中了霜骨之毒,他們兩兄弟不管誰活都必死其一,這次交鋒我哪一點像是輸了?」

  蕭元啟眯著眼看了他片刻,抿起唇角冷笑一聲,「上師還不知道呢?我倒是從傳信的親衛那裡聽說,林奚急匆匆趕過來通報了什麼要緊的話,長林世子身邊的東青別提有多高興了。在我看來,這一仗明明白白就是蕭平章他們贏了。而上師你,你連從我手裡逃走都做不到,哪裡還可能會有活路?」

  「高興?他們能有什麼可值得高興的?蕭平章明明只從我這裡拿走了一枚……」濮陽纓面色枯敗地前沖了兩步,突然間又意識到爭論這個並沒有意義,忙咬牙穩了穩自己,放緩了語調,「我對小侯爺從來可只有好意,並無舊怨。既然在你看來我已到末路,不過一條殘命而已,小侯爺又何必趕盡殺絕呢?」

  「我剛才說過了,若是放走了你難免要擔罪責。上師和我之間即便算不上是有舊怨,但恐怕也沒什麼太好的交情,竟能讓我為你吃虧受累吧?」

  濮陽纓的眼珠快速轉動了兩下,歎了口氣,「那如果……我拿一個對你大有用處的秘密來交換呢?」

  「你到現在還有秘密?那就說來聽聽吧。」

  「炮製金陵城這場疫災,我還有一個同謀,小侯爺想知道是誰嗎?」

  蕭元啟吃了一驚,神色立動,「是誰?」

  §上部 第四十七章 安能兩全

  拋出「同謀」二字,調動起蕭元啟的興趣之後,濮陽纓卻並未立即回答這位萊陽小侯爺的追問,反而緩緩站直了身體,先整理起卷成一團的袖口來。

  「上師是不是真的以為……這附近就沒人來了?」

  「請小侯爺稍安,先容我喘口氣不是?」濮陽纓笑了笑,這才從胸前內袋之中摸出了幾頁紙箋,「這是我親筆所寫的供狀,原本打算逃出去後,另想辦法送回京城,再起風波……既然與小侯爺有緣碰上,那就當是一份贈禮吧。當朝國母的把柄,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握在手裡的。」

  蕭元啟的眉尖跳了跳,將紙箋一把抓過來翻看了兩頁,驚駭之餘,只覺得胸口滾燙,情緒興奮,全靠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才勉強穩住了臉上的表情,假裝不太在意地將紙頁又遞了回去,「現在誰都知道你是個陰詭狠辣、不擇手段的瘋子。我拿著瘋子寫的一份供書就想扳倒國母娘娘,我也跟著你瘋了不成?……這份贈禮,不稀罕。」

  「那要是再加上皇后娘娘下令讓我為太子施法消除死劫的詔書呢?」

  「她還下了詔書?好歹也是中宮娘娘,不至於這麼沒腦子吧?」

  「太子殿下對她而言遠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一旦被我給嚇住了,很容易就昏了頭腦,走火入魔。我騙她說,這份詔書是要用來焚燒祭天的,不會留存於世。」

  蕭元啟的嘴唇抿起,看起來似乎有了幾分猶疑。

  「小侯爺,我此時所求的只不過是一條命而已。」濮陽纓向前走了一步,語調放得極是和柔,「既然已經不可能東山再起,我自然會悄無聲息地遠遁江湖,就等著看小侯爺您將來……在這京城大放異彩,施展身手呢。」

  「上師這麼說的話……那也好,我先瞧瞧那份詔書。」蕭元啟的神色明顯鬆動,順勢將手中紙頁收入袖袋,向濮陽纓伸出手來。不意見濮陽纓一時猶豫,他又將手臂放下,淡淡地笑道,「當然了,你如果真不願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大家心裡都明白,皇后娘娘高高在上,又有內閣首輔的兄長,這個東西我就是拿了,也未必真的有機會敢用,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濮陽纓的視線快速向四周又看了看,終究是末路無奈,低頭從靴筒中取出一卷黃帛,遞了過去,「走到這一步,我也只能相信小侯爺了。」

  蕭元啟將黃帛展開瞟了兩眼,又快速收起,用下巴指了一個方向,「那邊有條小路,是我特意放開的。但之後你要再被抓住,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濮陽纓心頭一松,半分也不敢再耽擱,匆匆拱了拱手,向著蕭元啟所指的小路奔了過去,前行不過十來步,他突然感覺背後有異,快速回頭,堪堪看見蕭元啟手中長劍擲來,直沖前胸。

  背後偷襲,又是如此短的距離,濮陽纓拼盡全力閃躲,劍刃依然刺透了他的右肩。

  蕭元啟飛身而至,握住劍柄,抽出,順勢揪住濮陽纓的領口抵向旁邊的樹幹,一劍入腹,將他牢牢釘住。

  「有秘密,就等於有弱點,所以對長林府,我還真的從來沒有隱瞞過什麼,唯一不敢讓他們知道的……就只有墨淄侯與我的關係。」蕭元啟靠近濮陽纓圓睜的眼眸,聲音冷冽如刀,「不管上師是不是真的想遠遁江湖,對我而言,還是面對死人最為放心。」

  濮陽纓喉間咯咯作響,再也沒能說出一個字,頭顱便已垂下。

  蕭元啟拔出劍,看著屍體墜地,唇角微挑,「再說了,你被交到我的手上,死的活的,我總得給荀飛盞帶回去啊。」

  梁帝提前回京,以及濮陽纓逃逸被擊殺的消息,隨後都相繼通報給了長林王府。不過對於此刻的蕭平章而言,他的全副心神必須放在最為緊要的那件事上,其他的一切都只能暫時排後。

  分離了三日,床榻上的蕭平旌愈見蒼白,一縷亂髮蜷在他的頰邊,呼吸低微。

  蕭平章的手掌蓋在小弟額前,感受著指尖下觸到的溫度,心中柔暖。他拿回瞭解藥,而平旌還活著,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加重要。

  染著血漬的木盒此刻正握在外廳黎騫之的手裡,他小心翼翼地檢查完蛇膽,唇邊浮起微笑,將木盒輕輕放回桌案之上。

  蕭平章自里間走出,與蒙淺雪一起並肩在桌案對面坐下,欠身道:「老堂主和林姑娘這幾日如此費心竭力,平章銘感於心。」

  「說來也真是巧,老夫與奚兒之所以能找到新的解毒之法,還多虧世子妃帶來的這個琅琊抄本呢。」黎騫之笑著回了禮,「我先給世子解釋一下最終療法相應的藥理如何?」

  蒙淺雪急切地道:「好,請老堂主說吧,我們聽著。」

  黎騫之將《上古拾遺》翻到某一頁,指了指,「這本醫典中收錄了一味極不常見的藥材,所記載的藥性剛好有紓解血凝這一項。杜仲在藥房裡找到了一些,我們先行配製,給二公子試服了兩劑,效果不錯,已經催動心脈,轉入陰經、內腑,接下來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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