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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話聲一落,大步行去,朝那羅侯神君抱拳一拱,道:「神君錯愛,雲震感激不盡,雲震若能拜在神君門下,那也是畢生之幸……」

  他話未說完,羅侯神君已自心頭狂喜,敞聲笑道:「正是!正是!老夫得你為徒,何愁霸業不成?」

  雲震臨機一動,淡然笑道:「霸業須憑實力,不知神君手下,共有幾座分宮?」

  羅侯神君夷然自得,手撫長髯道:「南七北五,老夫即將成立四十……」

  話猶未畢,忽見羅侯公子奔了過來,急聲道:「師父!謹防小子使詐。」

  羅侯神君目光一淩,厲聲喝道:「為師豈有不知?站開去!」

  這魔頭不知是蓄意做作,抑是當真發怒,話聲未落,反臂一揮,啪的一聲脆響,擊中了羅侯公子肩頭,將那羅侯公子震得一聲悶哼,身子退出一丈多遠,兀自拿樁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過,經此一擾,羅侯神君畢竟有了警惕之心,但見他目注雲震,臉色一霽,殷殷笑道:「你別急,這些事,老夫日後自當一一告訴你,但問你是否誠意拜在老夫門下,傳老夫的衣缽?」

  雲震並非有意刺探羅侯宮的虛實,此刻見到羅侯神君已生警惕之心,自然不會再問下去,當下淡淡一笑,道:「這個要看神君是否有意棄邪就正了!」

  羅侯神君眉頭一皺,不耐道:「何謂正邪?老夫答應不傷無辜還不夠麼?」

  雲震斬釘截鐵的道:「不夠!」

  羅侯神君雙眉一軒,道:「你要老夫怎樣?」

  雲震侃然道:「第一:神君先行率領屬下,退出這片谷地,不得妄動無名,

  出手傷人。」

  羅侯神君道:「你若拜在老夫門下,這是當然之事,何須講得。」

  雲震接道:「第二:傳令貴屬,自即日起,不得為非作歹,擅殺武林同道,

  倘有恩怨,須憑公理裁決。」

  羅侯神君一愕,道:「這是交換條件,又加了—點細枝末節,好!老夫答應。」

  雲震繼續道:「第三:克日撤銷分宮之議,召回隱伏各地之人。」

  羅侯神君霍然變色,道:「這……這……豈有此理!撤銷分宮,召回各地屬下,還談什麼霸業?」

  雲震正容道:「以力為霸,怎能不傷無辜,避免殺孽?」

  羅侯神君目光一淩,厲聲道:「不傷無辜就是不傷無辜,你不相信老夫言出必行?」

  雲震眉頭一聳,道:「信與不信,言之過早。雲震請問,若是有人反抗神君,阻撓神君一統武林,神君能夠網開一面,不與計較麼?」

  羅侯神君微微一怔,道:「反抗老夫,那是與老夫為敵,老夫怎能容他張狂?」

  雲震朗然一笑,道:「這就是神君的本性。但見你反手一掌,就將令徒擊倒在地,不管他的死活,便知你是個無情無義的人,要想叫你改變心意,放棄霸業,那是與虎謀皮了。」

  話聲一落,轉身行去,對那羅侯神君,再也不予一顧。

  羅侯神君先是一怔,繼而目眥欲裂,怒聲喝道:「雲震,你這般不識抬舉,當真要強逼老夫殺你?」

  羅侯公子早已走回,侍立在其師側後,他連番受挫於雲震,對雲震怨恨極深,這時眼見雲震拂袖而去,激怒了羅侯神君,連忙敲上邊鼓,接口說道:「師父,這小子戲弄於您,不能容他再活……」

  豈知羅侯神君怒火當頭,雲震又在怪他對自己的徒弟無情無義,他本是性情偏激之人,羅侯公子這一接口,恰好觸動了他的怒火,不覺將一切過錯全都推在羅侯公子身上,因之未容那羅侯公子將活說完,他已舉掌猛劈,厲聲喝道:「滾開!都是你壞事。」

  這一掌真力凝注,不似先前信手一揮,羅侯公子近在咫尺,又在毫無戒備之下,頓時被他擊個正著,但聞一聲脆響,一聲悶哼,羅侯公子鮮血狂噴,身子飛出三丈有餘,「啪」的摔在地上,昏死過去,眾人,見了,不覺悚然一震。

  雲震宛如未聞,大步行去,到了張鑄魂的面前,突然雙膝一屈,跪了下去。

  張鑄魂眉頭一皺,道:「雲震,你也用了心機啦!」

  雲震垂首道:「不!晚輩本是誠意勸他幾句,怎奈他熱衷霸力,執迷不悟,多費唇舌,那也是白費氣力。」

  張鑄魂不以為然,道:「人說苦口婆心,我看你卻是心有成見……」

  雲震道:「晚輩素抱與人為善之心,對人不敢先有成見。前輩親眼目睹,他與那羅侯公子數十年師徒之情,為想收晚輩為徒,竟而不辨是非,將羅侯公子擊成重傷。這等只逞私欲,不顧情義之人,要想勸他回頭,晚輩心餘力拙了。」

  張鑄魂頓了一下,蹙眉道:「這般講來,你無過錯,為何跪在我的面前?起來吧!」

  俯下身軀,右臂一伸,就待扶雲震站起。

  不料雲震向前一行,竟而拜倒在地,說道:「不!晚輩斗膽,敢請前輩破格成全,將晚輩收在門下。晚輩此刻縱然不是羅侯神君之敵,但矢志矢忠,發憤圖強,兩年以內,誓必折服此獠,維護武林祥和之氣,不負前輩的期望。」

  原來雲震跪拜在地,不是「請罪」,而是求那張鑄魂收他為徒,事出意外,張鑄魂不覺一愣,詫然道:「這……這……」

  雲震接口道:無

  「弟子深知此舉有違師祖遺命,但那羅侯神君纏擾不休,況且弟子本無師承,內心悵惶。前輩若是認為弟子尚堪承教,將弟子收歸門下,一可斷去羅侯神君收徒之念,二來可壯弟子勇往直前之氣。弟子無狀,祈前輩垂察!」

  那武婆婆生來性急,心腸最是耿直,大聲叫道:「對啦!鑄魂,你將雲震收為弟子,絕了那羅侯神君之念,要戰就戰,咱們怕他則什?」

  梅蕙仙接口說道:「張師兄,雲震秉賦過人,氣度恢宏,素行方正,心志堅定,敵前拜師,可見他除魔衛道之心。他目前縱然不是羅侯神君之敵,來日必有能力剷除此獠,你將他收歸門下,也不算違背蘇師伯的遺命。」

  他倆竭力為雲震說項,促那張鑄魂將雲震收為弟子,張鑄魂礙于師尊遺命,一時仍然決斷不下。但那羅侯神君卻已氣得鬚髮俱張,七竅生煙,只聽他嘶聲叫道:「氣死老夫子!」

  嘶叫聲中,但見他右臂一圈,一掌平推,刹時勁風急襲,一股剛猛無儔的掌力,直向雲震跪拜之處湧去。

  武婆婆久曆陣戰,一聽掌風疾勁,頓時舞動滕杖,雙肩一晃,霍地騰空撲出,冷冷喝道:「氣死活該!」

  她那藤杖顫動不歇,若虛若實,招式更是奇正無窮,變幻莫測,千萬杖影,罩住了羅侯神君右邊半個身軀,羅侯神君若不撤掌還手,實是難擋一擊。

  那羅侯神君畢竟功力高絕,千均一發之際,但見他右掌一翻,硬生生將那劈出的掌力卸去,左臂一縮一伸,穿入了萬千杖影之中,直向藤杖一端抓去。

  這種硬架硬崩的打法,若非性子暴躁,心腸狠辣的一流高手,輕易也不敢施展。因為稍有疏漏,立刻便是不死即傷之局,誰個願意將性命當作兒戲?

  武婆婆見到羅侯神君使出這等兩敗俱傷的手法,心頭霍然一驚,身形一折,杖式一收,忙向一側閃了開去。

  羅侯神君一聲冷哼,如影附形,追了過去,舉臂一揮,掌風欺然,直朝武婆婆右肩背後拍到。

  武婆婆聽得背後風響,弓腰轉身,滴溜溜轉了半圈,藤杖一抖,挽起鬥大的杖花,當胸戳去,口中冷冷一哼,道:「我當你有三頭六臂,原來也不過如此!」

  羅侯神君始終硬架硬打,欺身上步,右臂一探,又向藤杖抓去,左掌穿肘而出,擊向武婆婆胸腹,喝道:「你已死定,還要賣狂麼?」

  說話中,兩人閃電般對拆了二十余招,羅侯神君掌指齊施,拳腳並用,猛惡兇狠,招拍都是殺手。武婆婆杖法固然了得,武功也極是高強,怎奈對手乃是宇內第一魔頭,況且似已決心取她性命,手下毫不留情,十招一過,她已失去先機,處身驚濤駭浪之中,一直在生死邊緣打滾。

  這乃是瞬息間的事,雲震仍然跪在地上,張鑄魂深深凝注,卻是委決不下。

  只聽梅惠仙急聲叫道:「張師兄快作決斷,武婆婆遇險了!」

  話聲剛落,果聞武婆婆一聲怪叫道:「好啊!老婆子不用兵刃,一樣取你性命。」

  張鑄魂舉目望去,但見武婆婆披頭散髮,藤杖已失,整個身子,被卷在漫天掌影之中,模樣甚為狼狽。

  忽聽薛頌平一聲大喊,道:「張前輩究竟如何,速作決斷,不能再因循了。」

  話聲中,身形騰空而起,直向那羅侯神君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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