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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第十九章

  白雲道長畢生精究醫道與武學,不但武功極高,那「望、聞、問、切」的功夫,更有獨到的修養,他縱然乍見裴大化氣息微弱,傷勢沉重,但那裴大化眼皮上翻,白露叢出在外,瞥目之下,有救無救,他心中已經有譜了。

  他俯下身軀,先探裴大化的脈息,又檢視一下舌苔,再仔細察看裴大化傷勢,只見那傷處一片青紫,胸膛下陷半分,好似肋骨已經斷了,但以白雲道長造詣之深,竟也看不出系為何種掌力所傷。

  雲震看到那傷勢,卻是吃了—驚,脫口叫道:「天辟神掌……」

  只聽張鑄魂淡然接道:「不!天辟神掌的威力沒有這等霸道,你想想看,可是那羅侯神君的『雷動萬物』掌力所傷?」

  雲震想也不想,頻頻頷首道:「正是!正是!裴老丈傷勢與晚輩一般無二。」

  這話出口,眾人不覺駭然一震,但那張鑄魂仍是鎮靜如常,微一凝注,忽然目注武婆婆道:「老前輩……」

  武婆婆眼睛一瞪,冷聲道:「什麼事?」

  張鑄魂道:「咱們中了羅侯神君『縱虎歸山』之計了。」

  武婆婆怒聲喝道:「少與老婆子打啞謎,有話明明白白地講。」

  張鑄魂展顏一笑,道:「那羅侯神君怕要躡蹤而至,晚輩想請老人家攜同玉兒,仍去和那寶兒守望……」

  他話未說完,武婆婆已經冷聲截口道:「守望便是守望,什麼這計那計的?小玉,走!」

  藤杖一頓,轉身便朝坳口奔去。

  張鑄魂急聲叫道:「老人家,若是那羅侯神君現身,且莫與他動手啊!」

  武婆婆腳下不停,口中哼道:「他又不是三頭六臂,我老婆子倒要鬥一鬥。」

  武婆婆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彌辣,張鑄魂深知那羅侯神君之能,確是怕她忍耐不住,有所閃失,連忙一顧小玉道:「玉兒快去,一遇警兆,速著寶兒回來,你要設法穩住武婆婆,千萬別讓她與羅侯神君動手,知道麼?」

  石可玉頓了一頓,目光望著裴大化,好似放心不下。

  張鑄魂又道:「有白雲道長在此,裴大化無妨,你快走吧。」

  石可玉無奈,應了聲「是」,轉身向武婆婆追去。

  這時,白雲道長已經喂那裴大化服下顆培元益氣的藥丸,起立說道:「他這傷勢極為怪異,肋骨折斷了五根,但內腑僅受了一點震盪,如果真是傷在羅侯神君掌下,那羅侯神君的功力,可能已達收發自如的神化之境了!」

  張鑄魂緩緩頷首道:「十八年前,他那『雷動萬物』一掌,已是威力無儔,如今再經潛修,自然可達收發由心之境。」

  李元泰惶然接口道:「這般說來,那羅侯神君乃是手下留情啦?」

  張鑄魂道:「裴大化功力有限,如非那羅侯神君另有圖謀,便是十個裴大化,此刻怕也早已飲恨而終!」

  李元泰黯然神傷,道:「那必是以裴大化為餌,遂行那『縱虎歸山』之計,唉!小弟慮不及此,倒被那羅侯神君利用了。」

  張鑄魂溫言安慰道:「賢弟不必自責,想那羅侯神君的心機何等深沉,賢弟但知仁義,一心只顧救人要緊,哪裡想得到許多。」

  梅蕙仙忽然接口道:「這不對啊!想裴大化本來是個偷兒,與俠義道扯不上一點淵源,那羅侯神君怎知李兄弟會將他帶來此處?」

  張鑄魂道:「這是我唯一不解之處,裴大化經我規勸,一心改過向善,乃是近日之事,想來那羅侯神君該是無從得知。」

  梅蕙仙心頭一動,目光移注李元泰,道:「賢夫婦日前辭去,可是一直與裴大化同路麼?」

  李元泰搖了搖頭,道:「裴大化心存愧怍,執意要去金陵尋那玉符,愚夫婦乃是奔往江西,咱們甫離此間山區,就與裴大化分了手。」

  梅蕙仙道:「這般說來,那是一個北上,一個西行,但不知李兄弟又在何處遇到了裴大化?」

  李元泰道:「事情是這樣的:兩日前,愚夫婦路過饒州,見到羅侯宮的爪牙紛紛南行,是我心覺事有蹊蹺,一路躡蹤追去。不料追到石溪鎮口,赫然見到裴大化氣息奄奄,躺在一片林木中,小弟念他向善之心甚堅決,乃撇下了羅侯神君的爪牙,雇了一輛馬車,日夜兼程,將他送來這裡。」

  張鑄魂恍然一「哦」,道:「我明白了!」

  梅蕙仙訝然問道:「師兄明白了什麼?」

  白雲道長忽然接口道:「回頭再講吧!咱們先回石室,我老道還得為裴大化動番手術,耽誤太久,於他的傷勢不利。」

  張鑄魂頷首道:「老前輩說得是,咱們救人要緊。」

  雲震連忙趨前一步,道:「李大俠,您一路辛苦,裴老丈交給我吧!」

  李元泰也不客套,將裴大化交給了雲震,雲震抱著裴大化,緊隨張鑄魂身後,一行人乃向石室走去。

  梅蕙仙十分擔心羅侯神君躡蹤而來,對那羅侯神君何以會利用裴大化替他引路一事,總是想它不通。在她的想法,裴大化改過向善,羅侯神君既然無從知道,就沒有理由利用裴大化為餌,何況雲震已將焦鑫事件說出,她認為張鑄魂隱居大盆山中,那焦鑫必然設法稟報羅侯神君,如此一來,羅侯神君更不必行那「縱虎歸山」之計了。

  她一路行去,轉念極速,終於忍耐不住,又問道:「張師兄,你究竟明白了什麼?講講看好麼?」

  張鑄魂信口應道:「那也沒有什麼,裴大化的行跡被羅侯神君發現了。」

  梅蕙仙滿頭玄霧,越發不解,道:「什麼行跡啊?」

  張鑄魂「哦」了一聲,道:「是我沒有講清楚,仙妹知道,裴大化念念不忘玉符之事,他這次離山,目的仍是協助雲震,找尋那玉符。」

  梅蕙仙道:「師兄是說,裴大化發現玉符在那羅侯神君身上?」

  張鑄魂道:「可以這樣說。須知裴大化本來知道玉符在那高潔手中,他大概發現高潔與那羅侯神君同行,只當兩家聯姻已成,故而躡蹤南行,意圖竊取那玉符,結果被羅侯神君看破了他的行跡,因而傷在羅侯神君的掌下。」

  梅蕙仙想了一下,道:「還是不對,那玉符是塊價值連城的碧玉,偷兒盜寶,乃屬當然之事,羅侯神君怎會聯想到你,利用裴大化替他引路?」

  張鑄魂道:「你忘了玉符之上,刻有先師的肖像麼?裴大化別的不偷,單偷玉符,羅侯神君詭譎多疑,怎會不疑及與我師徒有關?」

  雲震忽然接口道:「這樣講,玉符豈不已落入羅侯神君之手?」

  張鑄魂道:「但願我所料不中,若是不幸料中了,不但那玉符已落羅侯神君之手,恐怕不久就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殺戮。」

  這話出口,眾人頓覺憂心忡忡,其中梅蕙仙與白雲道長均曾聽雲震講過焦鑫事件,知道羅侯神君不惜掀起武林殺劫,目的就是逼北道師徒現身。眼下之事,設若被張鑄魂料中,那殺戮的是無可避免了,然則張鑄魂內傷雖愈,武功未複,細數己方之人,誰是那羅侯神君敵手?

  雲震暗暗忖道:我身受前輩活命傳藝之德,縱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有道是:「有事弟子眼其勞。」那老魔不來便罷,若是來了,我縱然拼了性命,也得保護張前輩的安全,不讓他出手才是,至於雯兒與那武林中事,我也顧不得了。

  一行人默默無言,轉過石室,鑽入了荊棘叢中。

  那絕壁的洞門剛剛啟開,張鑄魂忽然止步,道:「來了!」

  眾人心頭一震,梅蕙仙急急問道:「誰來啦?」

  張鑄魂不答所問,卻向白雲道長道:「老前輩救人要緊,外面的事,不敢煩您老費神……」

  轉過身來,接道:「雲震,快抱裴大化進去。」

  雲震怔了一下,道:「不!寶兒急急奔來,怕是那羅侯神君到了。」

  原來眾人憂心忡忡,耳力銳減,竟無一人聽到坳口有人奔跑,張鑄魂心定神凝,縱然功力未複,他卻早已聽得清楚,此刻經雲震說了出來,眾人微一凝神,果然覺得步覆疾急,正有一人朝石屋這邊奔來。

  但見張鑄魂臉色倏沉,低聲喝道:「那魔頭到與未到,不用你管,快快進去。」

  舉手一揮,逕自鑽出荊棘去了。

  眾人見狀,連忙隨後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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