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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薛頌幹道:「請問您老,這黃絹得白何處?」

  西門咎獨自一閃,頓了一頓,道:「那塊黃絹,原由神偷裴大化竊得,輾轉到了雲震手上,雲震交與老夫保管,如此而已。」

  薛頌平又顯激動,道:「您老也不知那神偷竊自何處麼?」

  西門咎眉間一皺,道:「年輕人怎的嘮叨不休!那裴大化竊自何處,又有什麼重要?你但需知道:六詔之陽,只有一座羅侯魔宮;環宇之內,只有一位羅侯神君。渾號與莊院,全都以『羅侯』為名,那黃絹就是『羅侯心法』,一切豈不都在不言之中啦?」

  薛頌平目潤淚光,忽然整衣一揖,恭聲道:「多謝老前輩教誨。」

  西門咎抬臂一攔,道:「不必了!老夫乃是覺得反復盤問,卻連本末也未弄清,聽來令人可厭罷了。」

  薛頌平聽他話中有話,不覺一怔,道:「老前輩莫非另有所見麼?」

  西門咎道:「老夫倒無所見,卻有所疑。」

  薛頌平道:「老前輩倘有所疑,只管詢問,晚輩自當知無不言。」

  西門咎道:「想那老羅侯成名三四十年,按說他那時竊走令祖的『羅侯心法』副冊為時不久,功力定然淺薄,但他竟敢公然以『羅侯』二字為號,難道他天生虎膽,不知令祖循名追索,下手懲治於他?這一點老夫不解。」

  這話問得甚有道理,眾人不覺全向薛頌平望去。

  薛頌平「哦」了一聲,道:「這點難怪老前輩生疑,講來也卻是令人難信,總之姓丁的老賊機智過人,他早將家祖的性情摸得清清楚楚了……」

  他話聲微頓,伸手入懷,取出一本副冊,接道:「家祖心地寬厚,當年失去的『羅侯心法』又是手抄本,他老人家雖曾一度去過羅侯魔宮,但因一本與人為善之心,總是不忍下手,姓丁的老賊就是看准這一點,才敢公然以『羅侯』二字命名為號,個中詳情,晚輩已將家祖的記事,摘錄在絹冊之中,老前輩但請過目。」

  他將絹冊遞給西門咎,西門咎揮了揮手,道:「老夫識字無多,你講吧!」

  薛頌平只得收回絹冊,道:「講也講不清楚,總之,家祖所記,全是他老人家當年的心情與事實,不過,其中有個關鍵,才使他老人家決定不加追究。」

  西門咎道:「什麼?」

  薛頌平道:「家祖所抄的『羅侯心法』,沒有插圖與注解,他觀察丁振魁的資質秉賦,決難進入上乘之境,若是丁振魁惡跡昭彰,不知悔悟,他老人家自信能夠將他除去。」

  西門咎頻頻含首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忽然,他神情一愕,目光盯注薛頌平手中黃絹,訝然道:「什麼?這是手抄本?」

  薛頌平翻開黃絹,看了一看,道:「不錯,這正是家祖手澤……」

  話聲一頓,喟然接道:「家祖近年紀事,曾經說道先父罹難之因,必是丁振魁依稀記得先父容貌,途中相遇,丁振魁做賊心虛,唯恐先父乃是奉命追緝於他,故而暗下手,擊斃先父,至於那『羅侯心法』正冊之失,當是先父罹難以後,被那丁振魁搜了去的。」

  西門咎道:「不管是蓄意圖謀,還是事後取走,這殺父之仇,理當要報。」

  薛頌嚴肅容切齒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仇豈能不報?」

  一本和尚驀地叫喊道:「動手啊!還等什麼?我和尚一定幫你。」

  西門咎趨前一步,拍拍薛頌平肩頭,說道:「沖著雲震,老夫也幫你,咱們可以動手了。」

  這時,歸隱農忽然接口道:「且慢!這事得從長計議。」

  西門咎獨目一淩,冷然道:「計議什麼?莫非你怕死?」

  歸隱農微微一怔,洪聲笑道:「你聽過黃山劍客歸隱農怕死麼?」

  西門咎也是一怔,原來他雖曾與歸隱農聯手對敵,卻不知道這位銀髯飄拂的藹然老者,乃是方今武林名宿之一的黃山劍客。

  周公鐸怕他兩人衝突起來,趕忙抱拳一拱,道:「老爺子不必擔心,公鐸身後二十四名弟子對那『六丁大陣』已能運用自如,咱們先發『六丁大陣』困住羅侯神君,先除去他的爪牙,然後合力對付老魔就是了。」

  歸隱農聞得「六丁大陣」已經練成,心頭頓時一寬,目光朝周公鐸身後一瞥,但見那二十四名丐幫弟子,一個個氣定神開,眉目朗然,俱是內外兼修的一等高手,不覺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今日若能除去羅侯老魔,也可免去泰山之會了。」

  但聞羅侯神君桀桀獰笑,道:「何物『六丁大陣』,竟敢妄言困得住老夫?哈哈!爾等自尋死路,那就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緩緩行來,一副不屑之狀。

  雲震見到羅侯神君緩步而出,心知惡戰已不可免,趕忙低聲向薛頌平道:「頌平兄,此魔功力深厚,擅長『天辟神掌』,一招『雷動萬物』更具威力,小弟先去擋他一陣。」

  薛頌平定了定神,他已大步迎了上去。

  忽然一聲清脆的聲音臨空而來,道:「雲震且慢!」

  這聲音雖然清脆,但卻震耳欲聾,雲震不覺止住腳步,回身望去,只見樹影之下,卓立著三條人影。

  那三條人影一白、一黑、一紅。

  紅影是引鳳,黑影是鐵娘,白色人影雲鬢高髻,手持淨瓶,赤裸著一雙天足,赫然竟是那高夫人。

  高夫人心切兄仇,率領鐵娘而來,雲震不以為奇,但發覺引鳳丫頭隨同前來,不知為何,心頭竟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暗暗忖道:那引鳳本是雯兒的貼身侍婢,為何也跟了來?莫非雯兒未曾回府?莫非雯兒已經出了事故了?

  他心中疑神疑鬼,惴惴不安,但懷中卻帶著高華的手書,那書信關係著張鑄魂的傷勢,卻是不敢怠慢,急急迎了過去,恭身作了一揖,道:「雲震見過夫人。」

  他本想乘機呈上高華的書信,求取那千年茯苓,但高夫人神色卻是冷冷冰冰,瞧也不瞧他一眼,說道:「知道了。」

  白影飄拂,蓮步輕移,逕自往前行去。

  雲震怔了一怔,不由自主的朝引鳳望去,引鳳也正向他望來,雲震看得清楚,她臉帶重憂,目中似有責詢之意,但僅一瞬,那引鳳也已掉頭而去,再看鐵娘,鐵娘早已緊隨高夫人向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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