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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雲震微微一笑,邁步出房,吩咐店夥辦酒食。

  一本和尚見那齊小冬混身流氣,一副老江湖的模樣,愈看愈不順眼,不禁眉頭連皺,道:「小叫化,滿了十歲麼?」

  齊小冬勃然色變,道:「好啊!和尚與我小叫化過不去,這梁子可是結定了。」

  歸隱農呵呵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小小誤會,事過便罷,何必當一回事。」

  他將那「小小」二字講的特別響亮,顯然也有調侃齊小冬之意,齊小冬玲瓏剔透,豈有聽不懂的道理,眼珠一轉,不怒反笑,道:「老爺子,又是一年啦,小冬忘了向老爺子拜年哩!」

  歸隱農捋須笑道:「明年補吧,,老朽還有幾年好活,你怎麼找著咱們的?」

  齊小冬含笑道,

  「一進城,迎面遇上一位老朋友,是他告訴我,雲大哥住在此處,不想老爺子與大和尚也在這裡。」

  歸隱農呵呵一笑,道:「知道咱們在,你就不來了。」微微一頓。接道:「你那老朋友是誰?」

  齊小冬若無其事地道:「一位大姑娘,說出來老爺子也不知道。」

  一本和尚訝然道:「大姑娘,是高潔或是引鳳?」

  齊小冬搖頭道:「都不是。」面龐一轉,朝門外叫道:「雲大哥,兄弟是受朋友之托,特來獻計的啊!」

  雲震步入房內,道:「老弟受哪一位朋友之托,有何錦囊妙計?」

  齊小冬目光轉動,向歸隱農與一本和尚掃視兩眼,含含糊糊道:「哪一位朋友麼,回頭再講,至於那計策,嘿!管教羅侯公子那小子灰頭土臉,吃個大大的敗仗。」

  雲震眉頭聳動,道:「什麼計策如此高明,老弟詳細講一講,小兄洗耳恭聽了。」

  齊小冬肅然道:「牆有縫,壁有耳,除非有兩位武功高強的人物在外把風,兄弟才敢講出這妙計來。」

  一本和尚哈哈大笑,道:「小猴兒……」

  齊小冬雙目一瞪,道:「你叫誰?」

  一本和尚大聲道:「叫你。」

  齊小冬猛地站起,手指一本的鼻子,道:「客氣一點。」

  一本和尚挺身而起,禪杖一頓,怒吼道:「不客氣你又怎樣?」

  齊小冬滿頭青筋暴露,道:「好啊!笨禿驢……」

  一本和尚勃然大怒,道:「小子膽敢出口傷人,和尚教訓你。」呼的一掌,猛然擊去。

  齊小冬身形一晃,轉到一本背後,猛地一拳,朝一本襠下搗去,口中冷冷道:「給我躺下!」

  一本和尚猛一轉身,喝道:「你躺下!」一掌拍子過去。

  雲震見兩人真打,不禁大急,跨上一步,擋在兩人中間,抱拳道:「兩位請看在下的薄面,有話好講,不必動手動腳。」

  歸隱農呵呵笑道:「是啊!都是老朋友,拳腳相見,豈不傷了朋友的和氣。」

  一本和尚伸手一指齊小冬,道:「小子記住,遲早教你嘗嘗苦頭。」

  齊小冬雙手叉腰,道:「隨時奉陪,小叫化決不含糊。」

  雲震打躬作揖,好不容易將兩人勸開,那兩人餘怒未息,依舊瞪眼不已。

  須臾,店夥送來酒菜,一本和尚與齊小冬同是好酒貪杯之人,兩人見到酒,胸頭怒氣不覺消了一半,爭先恐後,忙著入座。

  歸隱農舉起酒杯,道:「和尚,小叫化,老朽替你們調和,小小芥蒂,不可放在心上,否則就不是英雄好漢了。」

  一本和尚傲然一笑,道:「咱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

  齊小冬睥睨作態,道:「誰是小孩子?」

  這兩人一個魯直,一個桀驁不馴,大有一言不合,再度動武之勢。

  突聞一陣步履之聲,傳入耳際。

  轉面望去,一個身形魁梧,虯髯如戟的老者,率領三名青衫男子,大步走到了門外。

  那虯髯老者鬚髮斑白,神態極為威猛,當門一站,兩道炯炯眼神,在幾人臉上閃電般一掃,冷冷問道:「誰是雲震?」

  雲震推杯而起,道:「不才就是。」

  那虯髯老者雙目之內,精光逼射,冷冷打量著雲震,神色之間,似是無法相信,眼前這少年即是雲震。

  雲震心中暗道:此人內功深厚,神態又如此倨傲,難道是羅侯神君不成?

  心中念轉,不禁豪氣大盛,邁步上進,朗聲道:「尊駕何人?」

  那虯髯老者冷冷說道:「老夫莫成。」

  目光一轉,朝歸隱農望去。

  齊小冬蹲在椅上,右手執杯,左手撐住桌面,陰陽怪氣道:「小叫化聽江湖朋友講過,那羅侯神君有一名奴僕,姓莫名成,

  綽名『一掌公』。」

  雙眼連連眨動,望住那虯髯老者,接道:「就是閣下麼?」

  那虯髯老者勃然色變,刹那間,雙目之內,凶光畢露,殺機盈面,懾人之極。

  那身形瘦削,聲音乾澀的青衫男子,突然跨上一步,低聲說道:「啟稟莫爺,這小狗大概是老化子周公鐸的徒兒。」

  那莫成冷冷一哼,倏地右手一抬,淩空一掌,朝齊小冬遙遙推去。

  雲震大驚失色,倉促間,雙掌並出,橫裡推了過去,口中大喝道:「齊兄弟快讓開。」

  但見人影一晃,歸隱農抓起齊小冬,閃電般躍到了一旁。

  蓬然一聲,雲震迸力出掌,將那莫成的掌力逼得往旁一偏,兩股掌力撞激之下,將右壁磚牆崩裂,倒塌了一大片。

  那莫成怒不可抑,雙目環睜,鬚髮蝟張,滿臉猙獰之色,一眼望去兇神惡煞一般。

  雲震看出他在運集功力,知他再次出手,必然石破天驚,力道遠較第一掌猛惡,因之也功凝雙掌,蓄勢戒備,不敢絲毫大意。

  那齊小冬是寧折不彎的性情,适才差一點傷在莫成掌下,這時心神一定,不禁羞怒交迸,雙足一頓,跳上了桌面,手指莫成,

  高聲罵道:「你這狗奴才!老匹夫!看家狗……」

  歸隱農沉聲喝道:「小冬注意。」唰的一聲,拔出了長劍。

  那莫成陡地,仰天狂笑,厲聲道:「小狗拿命來。」

  右掌一掄,劃了半個圓圈,霍地向齊小冬拍去,

  雲震睹狀,頓時大喝一聲,雙掌並出,猛地朝那莫成襲去,歸隱農長劍一振,攻向莫成的左脅。

  莫成當門而立,那三名青衫男子被他擋在門外,無法出手,眼前雲震與歸隱農雙雙攻到,只得招式一變,舍去齊小冬,迎住雲、歸二人。

  齊小冬站在桌上,指手劃腳,高聲大罵,突然抓起酒壺,猛地扔了過去,右手一揮,兩根竹筷疾若勁矢,直向莫成雙目射去。

  莫成怒發如狂,左手大袖一揮,將酒壺竹筷震得飛上半空,撞上了屋瓦,右掌連揮,雲震和歸隱農兩人連連急攻,進迫不已。

  房間狹窄,三人堵在進門處,莫成朝內攻,雲震與歸隱農並力抵拒,急切間,莫成攻不進來,雲震與歸隱農也無法將他迫退,掌來劍去,打的卻是驚險無比,猛惡絕倫。

  一本和尚被擠在一邊,插不上手,又覺房中狹隘,禪杖施展不開,不禁大急,禪杖頓地,大聲叫道:「姓莫的老兒,有種的外面去打,和尚與你見個真章。」

  齊小冬奴才胚子罵不絕口,突然捧起湯碗,大聲喝道:「一掌兒,小叫化請你喝湯啊!」

  連湯帶碗,猛地砸了過去。

  莫成右手一揚,呼的一掌,將湯水連碗掃向一旁。

  但聽嗤的一聲輕響,左手袍袖,被歸隱農的長劍劃破一道裂痕。

  莫成怒氣山湧,突然厲嘯一聲,身形一側,猛地擊出一掌,

  沉猛的掌力,卷起一陣狂飆,勁力洶湧,破空銳嘯,勢遭懾人之極。

  雲震與歸隱農都未想到,莫成一掌之威,如此驚人,眼看抵擋不住,只得匆匆向一旁閃去。

  莫成邁上一步,就勢沖進了房內,獰聲笑道:「小狗納命來!」

  掄手一掌,直向齊小冬劈去。

  雲震大驚失色,諒那齊小冬小小年紀,功力膚淺,如何擋得住莫成一擊,倉促中,猛力一拳,疾向莫成背後擊去。

  但聽一個乾澀的聲音道:「小子,看劍。」

  歸隱農急聲喝道:「雲震小心背後。」

  雲震一聽那乾澀的聲音,就知是三名青衫人中那身形瘦削之人,卻未想到他出劍在前,出聲在後,耳中剛聞得歸隱農的警告之言,腰上隱隱感到一痛。

  此際,歸隱農已與另外一名青衫人交手一招,齊小冬躍起半空,逃過莫成一掌,一本和尚立在一旁,突然猛地一禪杖,朝莫成手腕砸下,莫成手臂一縮,一本的禪杖砸到桌面上,將那酒菜擊得稀爛,杯盤碗盞,四濺橫飛,滿空皆是湯菜。

  這片刻間,房中一片混亂,正當此混亂之際,雲震感到腰上隱隱作痛,危急中,身子疾地一轉,避讓開去,哪知目光到處,赫然發現,敵人手中拿的竟是一柄藍汪汪的毒劍。

  那毒劍又細又長,與一般的長劍形式迥異,但通體淬毒,藍光閃閃,這時,劍尖上還沾著殷赤的血漬,觸目驚心,極為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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