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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小叫化道:「老兒過來。」

  丁公望臉上掠過一片猙獰的冷笑,目光一轉,朝身畔二人使了一個眼色。

  只見燈光一閃,二條人影電射而出,一左一右,齊向小叫化撲去。

  小叫化似未料到對手身沾如此快捷,一驚之下,猛地大喝一聲,雙手齊揚,兩支竹筷飛射而出,分襲左右兩人,同時雙足頓,倒躍出門。

  那兩人舉手之間,接住了小叫化打來的竹筷,只見人影一晃,齊齊追出了大門。

  紅衣和尚倏地抑大大笑,道:「原來還有好戲看,小二哥,酒呢?」

  兩名店小二大步奔出,急聲道:「大師父,來了!來了!」

  紅衣和尚呵呵一笑,四顧一眼,手提禪杖,走到火盆之旁,在雲震對面坐下。

  兩人對面而坐,隔著火盆相不過四五尺遠,但紅衣和尚始終未曾正眼看過雲震,雲震不禁暗暗想道:「這和尚武功不錯,可惜過於驕傲一點。」

  那兩名店小二一人手捧託盤,盤中列首四大碗菜肴,另一人抱來一大壇酒,兩人移過一張椅子,將酒菜擺好。放在和尚手旁,提心吊膽,戰戰兢兢。

  紅衣和尚突然雙目環睜,大吼道:「這壇酒是誰的?」

  那店小二誠惶誠恐道:「是大師的。」

  紅衣和尚一指菜肴,怒道:「這菜呢?」

  店小二哆嗦道:「也是大師的。」

  紅衣和尚氣急敗壞,吼道:「洒家只要二十文的酒,五汶萊,多的不要。」

  那店小二打拱作揖,陪笑道:「大師父,小店的酒菜特別便宜,這些……這些就值二十五文。」

  紅衣和尚神情一愣,怔了一怔,嘮叨道:「哼!哪來這麼便宜,你們以為洒家是下三濫,白吃白喝的麼?」

  伸手囊中摸索。

  他全身摸遍,偏是再無分文,兩雙眼珠轉來轉去,看著菜肴,看看美酒,想要退還一樣,卻是連吞口水,越看越捨不得。

  雲震心中好笑,暗道:「這和尚很有意思,可惜我身上沒有帶著銀子,否則請他吃一頓……」

  紅衣和尚突然雙目一頓,怒聲道:「臭小子,你敢譏笑洒家?」

  雲震微微一笑,道:「在下幾時譏笑大和尚了?」

  紅衣和尚冷冷道:「哼!你道和尚吃不起好酒好菜麼?」

  左手提禪杖,右手在禪杖尾端隨意一拗,掐下一塊銀子來,

  雲震莞爾一笑,暗道:「這和尚倒是正派人,可惜損壞了一件上好的兵器。」

  紅衣和尚其實也很心痛,表面上卻裝得若無其事,橫了雲震一眼,將銀塊朝店小二擲去,洪聲道:「三兩七錢,夠麼?」

  那店小二捧著雙手,連聲說道:「夠了,夠了,還有找頭。」

  紅衣和尚傲然道:「多的賞給你們,不用找了。」

  那店小二接過銀子,兩人千恩萬謝,奔過去掩上大門,以長凳頂好,一溜煙地奔了下去。

  紅衣和尚似是余怒未息,橫掌如刀,「嗑」的一聲。將酒罈蓋子,連著壇頭,齊齊削斷。

  一陣濃烈的酒香,撲入了眾人鼻端,濃馥的香味,滿堂皆是。

  坐在丁公望下首的一個黑衣老者,倏地抓起酒壺,猛力朝地上摜去,破口大駡道:「狗娘養的,藏著好酒不賣,老子放一把火,燒掉你娘的店子。」

  「老馬……」

  黑衣老者瞪目道:「你畏首畏尾,弱了羅侯宮的威名……」

  那掌櫃的聞得喝罵之聲,疾步趕了過來,口中連連賠著不是,黑衣老者話未講完,倏地反手一耳光摑去,打得那掌櫃的滿嘴鮮血,摔倒在地,半口牙齒盡脫。

  忽聽—個洪亮的聲音喝道:「好酒!」

  蓬然一聲,兩扇大門忽然又被大力撞開,堂中之人,俱都轉臉望去。

  只見一個彪形大漢,大踏步走了進來,那人漢濃眉方臉,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穿一件灰布短襖,進門之後,掩上大門,扶起長凳,重將大門頂住,隨即目光一轉,朝滿堂之人,逐個一掃。

  這大漢衣著雖然樸素,但氣寧昂軒,目光如電,兩太陽穴高高鼓起,一望而知,是個內家高手,堂中之人都是內行,一瞧此人,心中俱各一怔,雲震更是暗暗叫起苦來。

  坐在丁公望右邊那人悄聲說道:「霹靂手李元泰。」

  丁公望眉頭聳動,忖道:久聞李元泰有個妻子,名叫「追魂奪命」白瑛,夫妻二人,向來儷影雙雙,連袂而行,今日怎麼落單了?

  那李元泰目光一掃,突然發現雲震,兩道目光陡然一亮,仿佛火焰般的閃了一閃,牙關一挫,格格亂響。

  丁公望觀狀,心頭一驚,暗暗咒詛道:這兩人怎會結下樑子?

  真他XX的莫名其妙。

  霹靂手李元泰殺氣盈面,嗔目睨視著雲震,頓了一頓,突然大步走了過去。

  雲震凜然一驚,雙手按膝,打算站起身來,但覺於是酸軟,心口隱隱作痛,這才記起自己身負重傷,只有上十天好活,不禁啞然失笑,心中暗道:「死期在即,我還怕他個什麼?」

  心念一轉,頓時坦然無懼,安坐不動,照舊烤火取暖。

  霹靂手李元泰一眼之下,已發覺雲震身負重傷,卻未看出傷勢如此沉重,這時走到近處,發覺雲震蒼白的臉色下,透出一片青色,眼神散亂,毫無光澤,不禁凜然一驚,暗道:「這小子已是魂遊廢墟,行將入木之人,教我這仇恨如何報法?」

  他乃是鐵錚錚的漢子,眼看雲霞命如遊絲,不堪一擊,反倒無法出手,心頭氣苦,恨無可泄。不禁大喝道:「酒保,來酒!」那兩名店小二剛剛抱山西壇陳酒,送到丁公望席上,一瞧又來了一位兇神惡煞,駭得兩人膽戰心驚,口中高聲應喏,卻又相互推諉,誰都不敢過來。

  李元泰勃然大怒,厲聲喝道:「酒保!」

  兩名酒保只得硬硬頭皮,緩步走過來,結結巴巴道:「大爺,您……」

  霹靂手李元泰朝紅衣和尚的酒菜一指,冷冷說道:「照這樣來一份,差了一點,我打斷你倆的狗腿。」

  紅衣和尚暗暗想道:「好啊!原來是沖著洒家來的。」

  兩名店小二看著和尚吃的酒菜,口中念念有詞,細數了一遍,朝李元泰躬身道:「大爺寬坐片刻,小的馬上送酒菜來。」

  轉身奔去。

  紅衣和尚倏地大喝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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