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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史文恭笑聲倏歇,雙目之內精芒畢露,冷冷盯住雲震,一瞬不瞬。

  他雖不言不動,但牙根挫得格格作響,胸頭起伏如浪,垂胸白髯波動不息,神情激動,看來怕人。

  雲震心頭發毛,但恐史文恭猝起發難,襲擊白衣少女,當下將白衣少女推開一步,眼望史文恭,昂然說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史文恭氣極而笑,道:「老夫本來並未看走眼,只怪我那劣徒妄自逞能,嘿嘿!閣下這副裝傻賣呆的本領,也算是武林一絕了。」

  仇一飛主要是傷在那隱形客手下,史文恭人在遠處,未曾看出真相,只道是雲震一拳擊傷。雲震武學膚淺,根本體察不出個中的差異,只有白衣少女明白雲震的底細,覺得仇一飛的傷勢甚為古怪。但她臨敵經驗甚少,雖然隱隱感到疑惑,大敵當前,來不及想這問題。

  雲震先是一怔,隨即明白對方所指,暗想既已將人打傷,自無抵賴之理,於是坦然道:「在下一時情急,打傷了令高足,但也說不上裝傻賣呆四字。」

  語音微頓,接道:「事由令高足挑起,咱們不過自衛,事已至此,還望尊駕息事寧人,免動干戈才好。」

  白衣少女接口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雙方本來沒有仇怨,我看老先生還是早點帶令徒去看大夫,吃藥療傷才是。」

  這兩人全無江湖經驗,說出話來,像內行又像外行,聽入史文恭耳中,卻刺耳之極。只是仇一飛所受的內傷非比等閒,史文恭與白衣少女交手過一招,心知單這一名少女,自己未必就能取勝,雲震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因此雖怒不可抑,依舊強行忍耐,不敢冒然動手。

  他不理白衣少女,眼望雲震,獰聲說道:「息事寧人,倒也容易,但不知閣下是哪—門,哪一派,令師是哪一位高人?」

  雲震朗聲道:「在下是家傳的武功,而且先父已經謝世。」

  史文恭暗暗忖道:武林中的成名英雄,從未聽說有姓雲的。

  忖念中,嘿然冷笑道:「答得好,既與『羅侯心法』拖上關係,自是大有來歷之人。」

  倏地厲聲道:「你是否羅侯宮的人?」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誰是羅侯宮的?」

  話聲中,只見男女二人並肩而立,男的年紀約莫三十來歲,身形魁梧,穿一套灰布褲褂,女的大約二十六、七歲,皮膚白皙,穿一套黑綢衫褲,頭上包一塊黑色絲帕,腰際懸著一面豹皮鏢囊,除此之外,兩人再無兵器。

  這兩人衣著雖然樸素,但男的氣宇昂軒,女的風姿綽約,史文恭一看是這兩人,眉頭頓時一蹙,那兩人發覺史文恭在場,男的倒未怎樣,女的卻是柳眉一挑,臉上頓現厭惡之色。

  原來這二人是一對夫妻,男的名叫李元泰,江湖人稱「霹靂手」,女的名叫白瑛,綽號「追魂奪命劍」,這夫妻二人行俠江湖,麗影雙雙,憑著三十六手霹靂掌,與十支長不及五寸的赤金小劍,縱橫江湖,罕有敵手。

  這夫妻二人,是近十年來崛起江湖,俠名最著的人物,史文恭也是江湖響噹噹的角色,雙方見過,只是彼此氣味不投,從無交往。

  兩人現身之後,李元泰與史文恭相互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白瑛卻視如不見,一眼望住雲震,揚聲道:「誰是羅侯宮的魔崽子?」

  雲震暗暗忖道:我雖記得一篇「羅侯心法」,卻算不得羅侯宮的人。

  心中在想,猶未講話,白衣少女已然說道:「咱們不是羅侯宮的魔崽子。」

  白瑛卟哧一笑,朝白衣少女細看一眼,驚道:「咦!這姑娘是誰?」

  白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就是我。」

  白瑛笑道:「沒有姓名麼?」

  白衣少女星目一閃,搖頭道:「沒有。」

  白瑛以為她不願意講出姓名,隱諱身份,在江湖道上很容易招人不快,但白衣少女長得太美,講起話來,又是那麼甜蜜天真白瑛實在無法生氣,轉面一望丈夫,笑道:「大哥,這小姑娘很有意思,你見過這般美的人兒麼?」

  霹靂手李元泰莞爾一笑,目光一轉,暗示嬌妻,看看躺在地上的仇一飛。

  白瑛目凝神光,朝躺臥地上,奄奄一息的仇一飛望去,不禁聳然一驚,道:「咦!什麼武功傷的?」

  霹靂手李元泰搖頭道:「看不出來,也未聽人說過。」

  白瑛移目望住雲震,意頗不信的道:「是你擊傷的?」

  星光之下,雲震始終未曾看出仇一飛面如金紙,臉色大異尋常,聽白瑛問到自己,也就坦然點頭道:「我不過打他一拳,史老前輩已讓他服過藥,想必沒有生命危險了。」

  白瑛道:「嘿!僅只打他一拳,真有你的。」

  語音微頓,接道:「小姑娘沒有姓名,你大概也不會有了。」

  雲震淡淡一笑,道:「姓名當然是有,不過江湖一小卒,縱然報出姓名,二位也不知道。」

  白瑛亮聲叫道:「好一個江湖小卒。」

  轉面喝道:「大哥試試看,我倒是有些不信。」

  霹靂手李元泰道:「毫無來由,何必與人動手。」

  史文恭暗暗忖道:這兩個小兒年紀雖幼,武功卻深不可測,他們的長輩定非等閒人物,老夫一世英名,得來不易,別要糊裡糊塗的毀在兩個小兒手上,不如挑撥李元泰,讓他與雲震那小子先打一陣。

  心念電轉,頓時洪聲說道:「李兄,你見過羅侯神功傷人之後的樣子麼?」

  李元泰眉頭聳動,道:「兄弟未曾見過,莫非史兄疑心令徒是傷在羅侯神功之下?」

  史文恭滿含悲憤的縱聲一笑,伸手一指雲震,道:「這小子揚言,他失去了一篇『羅侯心法』,這消息已震動訌湖,難道李兄還不知道?」

  李元泰冷然一驚,雙目之內,神光電射,凝注雲震道:「小兄弟,真有此事麼?」

  雲震淡然道:「確有此事。」

  史文恭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定然練過羅侯心法了?」

  雲震隱然感到,形勢對白己不利,但想自己確是練過羅侯心法,總不能謊言抵賴,於是淡然說道:「在下倒是練過羅侯心法,可惜時日太淺,尚未領悟其中的奧秘。」

  史文恭淒厲一笑,道:「好哇!尚未領悟個中奧秘,已是如此厲害,等到領悟奧秘之後,你想必就是第二代的羅侯神君了。」

  輕輕嘆息一聲,不勝沮喪地道:「衢州史家小門小戶,既然遇上了六詔山的人物,那就只有認栽了。」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仇一飛,大有就此離去之勢。

  白瑛以鄙夷不屑的目光,冷冷睨視史文恭一眼,轉面喝道:「大哥,魔崽子留不得。」

  李元泰微微一笑,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也未必勝得過這位小兄弟,」移步走了過去。

  白衣少女睹狀,輕移蓮步,擋在雲震面前,睜目道:「你要打架麼?」

  白瑛見她舉步上前.施展出移形換位的上乘輕功,身形美妙自然,已臻爐火純青之境,不禁脫口贊道:「呵!原來小姑娘也了不起。」

  白欠少女嫣然一笑,道:「咱們就是不願打架。」

  霹靂手李元泰先前未曾細看,這時與白衣少女相對而立,眼看她長髮披肩,白衣賽雪,容色之美,奪人心魄,忍不住暗暗贊道:好美麗的姑娘,真如月殿仙子一般。

  但聽白衣少女;道:「你們是一幫的麼?」

  李元泰微微—怔,急忙收報心神,道:「姑娘說誰是一幫的?」

  白在少女伸手一指史文恭,道:「你們和他是一幫的?」

  白瑛接口笑道:「那是衢州史家門的掌門人,咱們高攀不上哩!」

  白衣少女輕輕一哼,道:「他是壞人,無端欺負咱們,你們既不是他一幫的,幹嘛也欺負咱們?」

  李元泰聞言一楞,明白白衣少女講話,全然不諳世情,他是成了名的英雄,豈能向一個天真未鑿的女孩挑畔,當下只好退下,

  眼望嬌妻,表示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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