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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西門咎淡然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按照他們車馬的行速,今夜多半落在此地,依我料想,大概是剛剛進城吧!」

  說罷,西門咎走到街旁一家藥店之內,向櫃檯上的一個夥計打聽單彤那批人的行蹤。

  果然,那批人剛剛過去,那一輛華貴的馬車,十餘騎上好的良駒,浩浩蕩蕩,聲勢驚人,所過之處,路人無不注視,那店夥計面街而坐,自然看到。西門咎探得那批人是奔向城西,於是帶著雲震直向城心走去。

  雲震道:「老前輩,咱們如何行事?」

  西門咎微微一笑,道:「那是夜間的事,老夫作主,你大可放心好了。」

  說話中,迎面走來一個背負麻袋,左臂上挽著一條茶杯粗細,長有七八尺的大蛇的中年乞丐。那玩蛇乞丐行至近處,見到西門咎,猛吃一驚,陡然退了一步。

  西門咎早已望見那玩蛇的乞丐,但卻視若無見,依舊帶著雲震,行若無事的走了過去。那玩蛇的乞丐匆匆閃開一步,立在路邊,目注西門咎與雲震由身前走過,神情緊張,大為戒備的樣子。雲震也發覺那乞丐神情有異,不覺多望了一眼。

  二人走過,雲震低聲問道:「那人識得老前輩麼?」

  西門咎傲然一笑,道:「天下的乞丐,誰能不識老人。」

  雲震還待追問一句,忽然想到,乞丐也屬一幫,其中的內幕,或許不願外人知悉,於是轉口道:「老人家,咱們如今到哪裡去?」

  西門咎笑道:「你面有菜色,生活料必清苦,我先帶你去好好的吃上一頓。」

  雲震忙道:「老前輩不必太破費,小子清苦已慣,銀錢得來不易,還是節省些吧!」

  西門咎笑道:「咄!若要錢銀,十萬八萬,老夫也拿得出來。」

  雲震暗暗想道:原來這位老前輩家財萬貫,扮作乞丐,只是遊戲人間而已。

  西門咎存心示恩,帶著雲震進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叫來滿桌酒菜,讓雲震飽餐一頓,吃得雲震朵頤大快,對西門咎領情不已。離開酒樓,二人在街上轉了一圈,時光已是酉牌時分,雲震惦著「玉符」之事書。問西門咎道:「老前輩,那批人人多勢大,咱們如何找那屠老三,如何追回『玉符』?」

  西門咎毫不在意地道;「那夥小輩人數雖多,在老夫眼中,不過土雞瓦狗而已,你看我的手段吧!」

  說話中,兩人已轉入一條小巷,西門咎用手一推,一座後院木門應手而開,探首向內中望了一眼,低聲說道:「你看。」

  雲震聞言,探首向內中望了一眼,不禁大喜,原來這是一家客棧的後院,馬廄之內,赫然系著那八匹紅馬,那輛華麗的馬車也停在院中,不問可知,單彤主僕正落在這家店內。

  西門咎仰頭一望天色,道:「此時初更才過,那批小輩尚未入睡,你在這裡等著,我先進去瞧瞧。」

  雲震點頭道:「老前輩小心一點。」

  西門咎傲然一笑,身形一晃,閃入了院內,突然心動,暗道:不對,「羅侯心法」尚在那小子身上,古人有言,「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還是穩當一點,以防萬一。心念一轉,閃身退回了原處。

  雲震訝然:「老人家幹嗎退回來?」

  西門咎道:「老大想了一想,覺得留你一人在此,甚為不妥。」

  雲震道:「那我退遠些,在巷口等候老前輩。」

  西門咎故作沉吟之狀,道:「那也不妥,這樣吧,你也疲倦得很,我讓你睡上一覺,也好養一養精神。」

  說罷,隨手一拂,點了雲震的睡穴,將他抱起,閃入院內,鑽進了那輛馬車之內。

  這馬車內設著厚厚的錦榻,西門咎將雲震放置榻上,取出那「羅侯心法」,揣到自己懷中,心中暗想,等回來以後,再將「羅侯心法」還回雲震身上,如此縱有意外,也不致讓煮熟的鴨子飛去。

  他心中暗暗得意,閃出車外,環顧四周一眼,直向屋內掠去。

  忽然間,馬廄之內,閃出了一條嬌俏的人影,白衣賽雪,手搖拂塵,正是雲震曾經遇到過的那個妙齡道姑。

  那妙齡道姑朝西門咎所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抿著小嘴,竊竊一笑,隨即嬌軀一晃,閃入車內,拂塵一揮,解開了雲震的睡穴。

  雲震雙目一睜,昏暗之中,發覺自己躺在一座軟綿綿的錦榻上,鼻中聞得一陣幽香,身畔一條人影,卻不似西門咎的身形。

  不禁「咦」了一聲,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低聲問道:「誰。」

  那妙齡道姑卟哧一笑,道:「你猜?」

  雲震一聽這歡樂的笑聲,立即知道是前天遇上的那個道姑,不由大奇,道:「怎麼是你?西門老前輩呢?」

  那妙齡道姑笑道:「什麼西門東門,是那老叫化麼?」

  雲震肅然道:「你別無禮,那是一位武林前輩,江湖異人。」

  妙齡道姑啐道:「呸!」

  吃吃一笑,道:「你入了丐幫麼?做丐兒可髒得很。」

  雲震道:「那位老前輩家財萬貫,並非真的乞丐,我也未入丐幫。」

  忽然想到,這妙齡道姑曾經拿走那裝「玉符」的紫檀小木匣,自己身懷重寶,須得防她一手。想到這點,本能的探手入懷,摸索那「羅侯心法」,哪知一摸之下,懷內空空,「羅侯心法」已經不翼而飛,不禁大怒,將手一伸,低聲喝道:「拿來。」

  妙齡道姑雙眼一翻,道:「拿什麼?」

  雲震怒道:「我的東西。」

  妙齡道姑以為他說的是那紫檀小木匣,臉色一沉,嗔道:「我喜歡什麼就要什麼,你客氣一點,我玩膩了,或者退還給你,否則的話,哼哼,連你的性命也要了。」

  雲震勃然大怒,手一伸,一把抓了過去,忽然想到,對方雖是道姑,卻是個妙齡女子,這一把抓到對方身上,殊非君子行徑。急忙一翻手腕,改向對方的拂塵抓去。

  他想的雖然周到,但對方何等身子,昏暗之中,只聽妙齡道姑冷冷一哼,道:「找死。」

  刷的一聲,拂塵抽在雲震手背之上,打得雲震痛不可當,縮手不迭。

  妙齡道姑打了人,忽又吃吃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毛手毛腳,羞也不羞。」

  雲震怒道:「你講不講理?」

  妙齡道姑佯嗔道:「不講!你待怎樣?」

  雲震怒不可抑,想起「羅侯心法」為武林至寶,就此失去,實不甘心,明知打這妙齡道姑不過,急怒之下,仍然揮手一掌。猛然摑了過去。

  「打架麼?那是再好不過。」

  手一揮,也是一掌摑去,啪的一聲,雲震吃了一記耳光。

  這一巴掌雖然響亮,力道卻很輕微,雲震雖不覺痛,但心頭冒火,馬步一挫,大喝一聲,一拳擊了過去。

  這一拳是雲震的看家本領,名叫「山崩石裂」,乃是「開山拳」中最為威猛的一招。那道站天真嬌憨,頑皮成性,見狀之下,也學著雲震的模樣,口中一聲大喝,猛地一拳擊出。

  蓬然一聲,這一拳擊在雲震胸上,打得雲震仰天翻倒,一跤摔出車外。

  忽聽有人厲聲喝道:「什麼人?」

  雲震聽山是單彤的聲音,心頭方自一驚,手腕一緊,已被妙齡道姑拖住,閃電般的掠出了後門。

  單彤奔到後院,目光一掃,即待追出後門,那婢子引鳳忽在屋中呼喚,單彤聞聲,轉身退了進去。

  那妙齡道姑完全是一派天真,也不管身後情形如何,拖著雲震奔出巷口,腳步一收,傲然道:「怎樣?還要打麼?」

  雲震冷然道:「打就打,誰還怕你不成?」

  妙齡道姑道:「奸!咱們上屋,打個痛快。」

  拉起雲震,喝一聲「起」,縱身—躍。

  這道姑體態嬌小,看太弱不禁風,哪知神力驚人,拉著雲震飛身一躍,跳上了一家瓦房的屋頂。

  妙齡道姑放下雲震,衣袖一挽,滿臉頑皮之狀,道:「打吧,我只用一隻手。」

  雲震武藝低微,又未練過輕功,站在屋頂,心頭已是大起恐慌,哪裡還能與人搏鬥。那妙齡道姑見他窘困,越發得意,笑嘻嘻地道:「動手啊!要不你就投降,向我磕三個響頭。」

  雲震又羞又惱,忿然道:「你欺人太甚,姓雲的總有一天找你算帳!」

  妙齡道姑笑道:「好!哪一天?」

  雲震怒聲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等著瞧吧!」

  妙齡道姑嬌聲道:「等你十年。」

  眼珠一轉,忽起惡作劇念頭,接道:「既要報仇,讓你報個大的。」

  說罷格格一笑,倒轉拂塵玉柄,倏地在雲震胸上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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