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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裴大化沉沉嘆息一聲,道:「那『玉符』已被兩個騎紅馬的奪去,我胸上這一掌就是證明。」

  雲震冷冷一哼,道:「你老奸巨滑,『玉符』藏在你的身上,別人怎會知道,這話我難以相信。」

  裴大化道:「唉!小哥啊,那『玉符』原本藏在你的身上,老朽不是同樣知道麼?」頓了一頓,接道:「也只怨我虛名在外,那批黑吃黑的惡人,只一遇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我身上搜索一番,老朽我武功不濟,也只有無可奈何。」

  雲震聞言一怔,看裴大化神色間隱然有怨恨之色,不似作偽,一時之間,反而怔住。

  但聽裴大化道:「小兄弟,老朽有一事不解。」

  雲震道:「什麼事?」

  裴大化道:「江湖道上有句俗話:『謀財不害命,害命不謀財。』那人奪去『玉符』,原無謀害老朽之心,但他看過『玉符』之後,突然心意一變,決心置老朽於死地,這一點,老朽我百思不解。」

  雲震冷冷道:「那『玉符』必是無價之寶,他怕你走漏消息,是以要殺你滅口。」

  「小兄弟當真不知那『玉符』的用處?」

  雲震兩道目光緊緊盯在裴大化臉上,道:「不知。」

  裴大化先是一怔,繼而長長嘆息一聲,道:「唉!可惜我也不知那『玉符』的用處,如此倒是便宜那惡賊了。」

  雲震道:「那騎紅馬的共有八人,劫奪『玉符』之人,長相怎樣?」

  裴大化道:「那是一個瘦長漢子,年紀約莫三十來歲,左眉上有一條寸許長的刀疤,此外就不知道了。」

  雲震暗暗忖道:這老兒鬼計多端,他的話實在難以相信,但要不信,卻又無法可施。

  思忖中,忽然想起從未搜索過裴大化的靴統,當下也不客氣,抓住裴大化的靴底,猛然向下一拉。

  裴大化大驚失色,雙手抱腿,大聲抗議,但他受傷之後,雙手軟弱無力,雲震用力一扯,拉下了他左腳的靴子,仔細檢查,沒有發現什麼,當下一不做,二不休,再脫他有腳的靴子,裴大化殺豬一般的叫喊,雲震毫不理會,退下他右腳的靴子。仔細一檢查,突然發覺靴統是夾層,內中藏著一塊陳舊的黃絹,黃絹之上,寫著一段文字。

  雲震抽出那塊黃絹,裴大化劈手就搶,雲震跳開一步,月光之下,只見黃絹一端,寫著「羅侯心法」四個草字。

  這黃絹尺許見方,「羅侯心法」四字之後,尚有三四百字,龍飛鳳舞,筆力遒勁,好一手顏魯公的草書,裴大化掙扎站起,來搶雲震手中的黃絹,雲震不及細看,跳開一步,將那黃絹揣入了懷內。

  裴大化滿頭大汗,低聲哀求道:「我的小爺,快還給我,我叫你老祖宗也行。」

  雲震笑道:「你還我的『玉符』來,咱們物歸原主,兩不吃虧」。

  裴大化急道:「『玉符』確是被那騎紅馬的劫去了,若說假話,教我天誅地滅,下輩子依然做賊。」

  雲震道:「是你竊去我的『玉符』我唯你是問,你若想收回這『羅侯心法』……」

  裴大化嚇得臉無人色,雙手連揮,低聲道:「我的小祖宗,這四個字不能掛在口上,若是被人聽去,那可比死還要慘一萬倍。」

  撲身向前,猛地抓去。

  雲震左臂一揮,將裴大化撞倒在地,不禁呆了一呆,道:「你行為卑鄙,我本來不用對你客氣,你身負重傷,若是動粗,那可怨不得我。」

  裴大化驚急交加,掙扎坐起,喘息道:「小祖宗,你把那東西還我,等我養好了傷,拚了老命,也替你將『玉符』追討回來。」

  原來裴大化本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竊賊,十餘年前,無意間由

  一個武林人物身上,竊來了這塊黃絹,一看之下,竟是一種修練內功的法門。他雖不懂武功,但知這種內功心法,最易招致武林人物的覬覦,有道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個不好,就是殺身之禍,因之嚴密收藏,從來不敢大意,閑來無事,則揣摩那黃絹上的文字,慢慢練習。

  那「羅侯心法」雖只三四百字,內容卻極為深奧,裴大化費盡心思,始終無法洞悉其中的精義,但十餘年的摸索,居然身輕如燕,行走如飛,被他練出一身輕功來。

  他輕功日佳,扒竊之技電日臻化境,時間一久,竟在江湖上混出一點名氣來。哪知樹大招風,有些黑道人物,遇上了神偷裴大化,就在他身上找點油水,有的打秋風,有的索性硬來,盜竊之技乃鬥力的玩意,遇到蠻不講理的人,他也無可奈何。

  日前在杭州,他拿了算命先生張鐵嘴的參丸,不想遇上了那妙齡道姑,他不認識道姑,那道姑卻認識他裴大化,結果不但丟了參丸,且被道姑吊在樹上,受了半天的活罪,幸虧雲震不念舊惡,將他解救下來。

  他賊性難改,方脫大難,隨手又扒竊雲震的「玉符」,豈料那道姑並未安心置他於死地,吊了半日,特地回來放他,一見之下,知他又有所獲,重施黑吃黑的故技。他卻棋高一著,那紫檀木小匣才一到手。他就將「玉符」取了出來,那道姑一時托大,搜去一個空匣,反倒被他捉弄了一次。

  誰知晦星高照,禍不單行,他才擺脫道姑,又遇上兩個騎紅馬的人,那兩人不但是黑道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且都是大行家,舉手之間,就將那「玉符」搜去,而且存心殺人滅口,在他胸上擊了一掌。也是他命不該絕,一則「羅侯心法」已小有根底,二則又遇上雲震,服下了兩粒參丸。

  要知那算命先生張鐵嘴是一位隱跡風塵,大大的知名之士,那參丸是他延命之物,內中滲有「千年雪蓮」,乃是療傷聖品,裴大化服了這等罕世靈藥,性命已是保住,卻怪他下流成性,非但不知感恩,且覺雲震年幼可欺,言語輕忽,怠慢如故。誰料雲震這次上當,心頭著惱,鬼使神差,竟然將他的「羅侯心法」搜去。若在往日,他自可輕而易舉搶奪回來,此時重傷未愈。四肢無力,卻是奈何雲震不得。

  雲震亦非愚笨之人,心中暗想:天涯茫茫,何處去找那兩個騎紅馬的人,縱然找到,自己武功不濟,也未必討得回「玉符」,此事唯有落著在裴大化身上,或者尚有一線希望,當下斷然說道:「你這『羅侯心法』暫押我處,等你追回『玉符』,咱們兩相交換,物歸原主,少陪了。」轉身大步行去。

  裴大化急道:「小爺慢走。」

  雲震頭也不回,腳下加疾,大聲道:「你我之間,無活可說了。」

  裴大化嘶聲叫道:「我追回『玉符』,在什麼地力找你交換啊?」

  雲震暗忖:這話也對。當下轉身立定,道:「咱們約定一個見面的時間地點,你說吧!」

  裴大化招手道:「兄弟先回來,咱們慢慢商量。」

  雲震搖頭道:「你這人毫無信義,我再不上當了。」想了一想,接道:「我受人之托,將那『玉符』送交旁人,如今丟了『玉符』,進退兩難,這樣吧,半年之後,咱們在大同府見面。」

  裴大化道:「半年之期,為時不短,如果你沒有旁的事,我看咱們還是結伴而行,一同去追索『玉符』吧!」

  雲震冷笑道:「不敢高攀。」頓了頓,接道:「老實對你講,靠你追回『玉符』,我實在無法信任,如今我就追趕上去,盡力而為,看看是否能將『玉符』追回。」轉身欲行。

  裴大化叫道:「小哥慢點。」

  雲震扭頭道:「你還有什麼話講?」

  裴大化想了一想,道:「那批騎紅馬的人向北行去。」

  雲震冷冷道:「這一點我早巳知道了。」

  裴大化道:「那批人都是心辣手狠,殺人不眨眼的魔崽子,小兄弟孤身犯險,務必小心了。」

  雲震淡然道:「多謝指教。」舉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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