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雁 > 鈴馬雄風 | 上頁 下頁


  白馬丁閃而至,前蹄一抬,猛然人立而起,等前蹄著地,早已定立原地。

  醉裡乾坤醉眼向馬上一掃,登時驚道:「馬上沒有人?」睡丐這時也看清了,豆眼一轉,不由冷聲道:「淮是寒老幾率大捷足先登了,故意遺此馬來戲弄我倆,走,咱們找他去。」言下甚是震怒。

  醉裡乾坤雙日凝神著那匹鎮定的白馬,日中光芒越來越熾,終於,醉意全消了,手心上漸漸沁出了冷汗有些麻木地道:「要飯的,我¨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了。」睡丐心願末償,正在氣頭上,聞言冷笑道:「先找到寒老幾把事情弄完了再談這些無關要緊的事。」醉裡乾坤雙日仍然直直的盯在昂首而立的白馬頭上,臉上麻木的神色漸漸轉成了恐怖,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便自己平靜下來,但那舌頭卻仍然不大聽指揮,生硬地道:「假使是他,只怕這片松林就是你我暴骨之地了。」直到此時,睡丐才發現同伴語調有點不大對勁,扭頭一眼看到醉裡乾坤那驚恐的神色,不由嚇了一跳,兩人長年相處,彼此個性完全瞭解,由醉裡乾坤的表,臼,睡丐怒火全都嚇退了,脫口問道:「醉鬼,你想起什麼人來了?大江南北,縱橫神州,咱們怕過誰來?」醉裡乾坤舔舔乾燥的嘴唇,生硬地道:「我記得長一輩的人所念的那兩句話詩嗎?七海躍鈴馬,白劍掃天下,金碧宮主在殺人之前不都是鈴馬光現的嗎?」睡丐油臉立時大變,脫口道:「走?醉鬼,咱們走I」話落雙足猛然一頓,飛身向後縱出,而不走原路,他以為人一定在馬後。

  哪知,身子才躍起,突被迎面撲來的一堵氣牆擋了回來,恰好落足于原先立足之地,一個冷酷無比的聲道:「七海躍鈴馬,白劍掃天下,兩位不是要滴血劍與招魂馬嗎?怎麼這就要走了嗎?說話的是個白衣俊美絕倫的美少年,誰也沒看清他是什麼時候阻在兩人身前七尺的,他正是雲中鶴。

  此時的雲中鶴與在七龍堡時的他完全判若兩人,星日中冷森如電的光芒已消除了他臉上的文弱氣質,滿布殺機的冷酷俊臉更憑空爆出無比的陰森冷氣。

  睡丐看看剛轉過身來的醉裡乾坤,強自定了定神,放大膽子冷笑道:「雲公子,老要飯的倒走了眼了,原來你也是行家,不過,金碧宮主可不是任人冒充的,以老要飯的拙見雲公子還是說出師承來的好。「雲中鶴冷酷的一笑道:「當今的金碧宮主就是小爺,何用冒充?「醉裡乾坤詳細地打量了雲中鶴一眼,他的年輕,使他增加了不少勇氣,冷冷一笑道:「金碧宮主三大近身護衛從不離身,雲公子,你該先打聽出金碧宮的所在地,然後把往日金碧宮主的行為問清楚,那才冒充得象。「雲中鶴緩緩舉起右手,握住背上白穗飄揚的白柄長劍,冷聲獰笑道:「由這柄劍兩位會知道金碧宮所在地的,至於三大近身護衛兩位今生只怕再也見不到了。「話落長眉一揚,右手霍然向上一拉,只聽睜然一聲龍吟,一柄白芒如電的長劍霍然出現在二人面前。

  四道精目迅捷地在劍身上掃了一眼,兩張怪臉上的疑慮登時由鄙視轉變成恐怖,因為,這柄劍確實是金碧宮主的武器,也是金碧宮至高無尚的令符,決非任何人所能偽造出來的。

  一條細如蠶絲的血線,由劍背兩面護手處向下伸延,由上而下,越下越寬,在劍尖上凝成一個花生米大小的紅尖,形同一滴血,因此,武林統稱滴血劍而很少人知道白劍鈴馬中的白劍就是滴血劍,因為,金碧宮主生平末在滴血劍下放過活口,因此武林中的人只知道他佩的是柄白鞘白柄的長劍,因而稱之為白劍鈴馬。

  兩人驚恐的同時退了一步,精目不時向松林內打量著,顯然,他們有逃走之意了。

  平靜而冷酷的笑了一聲,雲中鶴道:「百年之前,血碑末立之時,白劍鈴馬曾縱橫武林,掃遍天下,而今,雖已是百年之後了,但白劍鈴馬的威力將更勝於當年,兩位不必打逃走的主意,否則兩位便空學了一身武功了,還有一點雲某要告訴兩位的,填八方雲奇峰全家唯一的生存者就是我,炎陽七幻掌也是雲某所施,好教兩位死得螟目,出手吧I「天際突然一抹昏暗曙光,更增加了睡丐與醉裡乾坤心中的驚慌,要逃,他倆自知不可能,要打,卻又沒有把握,這短暫的一刹那,生命對兩人更增加了無限誘惑力量。

  一陣可怕的沉寂籠罩在三人之間,看看天色,雲中鶴心中暗忖道:「七龍主寒水東既然派人暗中盯著,他本人此時此刻也快到場了。「就在雲中鶴沉思盤算之際,松林內突然響起一個雄渾的聲音,道:「紅輪映神州,橙色澈九幽……「雲中鶴聞聲俊臉立時一變,這是第二次他聽到有人念炎陽七幻掌的招名了,而由聲音判斷,顯然出自一人之口。

  睡丐與醉裡乾坤四道目光一直盯在雲中鶴身上,見他俊臉一變,雙雙心中大喜,幾乎是同時躍身縱起,向相距八尺的松林撲去,急如白駒過隙。

  在他倆想,雲中鶴武功雖強,兩人也不是無名之輩,趁他分神之際,這八尺距離一縱即到,逃命該沒有什麼問題。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兩人意料之外,身子一礦,雲中鶴早已如影附形的追了上來,看不清他手中滴血劍使的是什麼招式,只見他右臂一掄,一柄白劍突然幻成千根,一片迅雷驟雨般的劍網早已挾著雷霆萬均之勢逼了上來。

  連想都不用想,兩人已看出這一劍決非兩人所能破,心念一動,同時沉氣落身,砰然倒地向杯中滾去,反應之快,轉念之急,足證兩人確是久經大戰的江湖老手。

  雲中鶴心中暗自一怔,不由殺機更熾,清化一聲,沉聲落地,這時,兩人已滾到距松林不足兩尺遠了。

  白劍迅捷的變圈為點,方要直攪而來,突然……砰砰兩聲巨響,挾著兩聲淒厲的慘號,睡丐與醉裡乾坤的龐大身體,已在慘號中淩空飛出,直向雲中鶴劍上撞來,暗中襲擊之人,用力似乎極猛,這兩人飛射回的速度竟比他們進林時更快。

  雲中鶴振劍急攻,聞聲駭然停手,不白心頭一震,連忙吐氣收勁,下身撤出七尺,身法之急,令人眼花。

  林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囑,好身手。「聲音似乎還帶有些許讚賞。

  葉葉兩聲,睡丐與醉裡乾坤已躍出三丈之外,動也不動了。

  雲中鶴轉眼一看,不由暗吃一驚,忖道:「此人出手好重,竟然在一擊之下就取了這兩人的性命,他的聲音好像在七龍堡聽過,莫非又是那紅農人?轉念間抬眼註定松林冷聲道:「朋友,雲某並沒有花錢雇你替在下殺人,何不出來讓雲某道謝一聲。」松林內傳出一聲清脆的笑聲道:「你要辦的事很多,何必浪費時間,該道謝的恐怕是我,因為,這兩人身後的人物從來沒有人敢惹,而你朋友,哈……謝了。」了聲才落,人已遠在松林內百丈之外了。

  雲中鶴心知此人能在說話之間,已然出去百文之運,輕功決不遜於自己太多,就是在一望無根的平地上追趕,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追上,何況在這浩如翰海的松林內呢?於是,他把思想轉到來人所說的話上,暗道:「由他話中之意,顯然是要嫁禍於我了,此處人跡不見,又有誰知道這兩人是我殺的呢?突然,心中一動,霍然而悟,道:「是了,他一定知道兩人身後有毛龍堡的人跟蹤著,不過,這又有什麼用,這兩人身後的人物既然無人敢惹,必然大有來歷,又豈能只聽一面之辭,何況,寒水東也不敢說出他知道詳情的原因。「這時,遠處已有輕微的賓士聲傳來了,為數似乎不下十凡人,突由林內又傳來那雄渾的聲音道:「黃浪洪波隘,綠手神鬼愁。「雲中鶴俊臉一變,自語道:「此人一再念炎陽七幻掌中的招式,顯然是有意要引我雲中鶴去,我何不進去看看,他藝高膽大,想到就做,當下轉身拉起馬韁:「虹影,走吧!」說話間偶一低頭,突然看到地上的蹄印,心頭一震,星目中立時浮起無比的怒意與殺機,自語道:「好慎密的計畫,虹影在七龍堡時,所有進堡的武林人物全都見過,七龍堡內自然也有蹄印,如此一對照,自然知道這兩個人都是我殺的人,為了怕我縱馬而去,而有辯駁的餘地,故在林內又埋下一計,使我馬蹄絕跡林內,以便使殺人證據更足,哼,好計,好計。」自語罷,星日中殺機更熾,冷聲道:「雲某既敢決心殺他倆,就不怕他們幕後的主持人物,不過,雲某卻不是任人左右之人,哼,朋友們,你們找錯對象了。」話落跟著虹影徑向松林內走去。

  林內松樹的距離雖然相當大,但卻值得雜亂無章,無行無列,棵棵粗可合抱,勁枝盤橫,翠蓋如雲,難見天日,進林約三十丈,已無法看見裡面的東西了。

  根據聲的來源,雲中鶴照著腦海中聽出的方位走去,又進了十幾丈,仍無所見,暮地,那雄渾的聲音起身左側三丈之外,道:「藍掌倒陰陽,錠色分混濁。」雲中鶴聞聲心頭一沉,但卻並未立即起身,沉著冷笑一聲,緩緩轉過頭來,目光所到之處,不由一怔。

  只見,在一顆大松樹下,此時正盤坐著一個白眉盈寸,銀髯齊胸,滿臉紅光,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和尚。

  老和尚慈善的目光平靜的在雲中鶴俊臉上掃了一周,慈目微微揚了一下,他心中的震盪便如此輕易的滑過去了,慈祥的笑了笑,又念道:「紫芒顛乾坤,小檀越,下一句可是,炎陽武林尊?雲中鶴神情有些木然,星目中的怒火與殺機早已消失,因為,由這老和尚平靜沉著而又慈祥的表情,使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海慧撣師,於是他淡淡的道:「不,現在該說是,令碧武林尊。「一4I似乎心頭大大的震盪了一下,老和尚雙日中爆射出兩道光,但僅只一間便又消失了,沉聲道:「七海躍鈴馬,白劍掃天下,百年之後的今天,白劍鈴馬重現江湖,主人是小檀越?雲中鶴冷漠地點點頭,道:「大師,你該走了,雲中鶴不殺佛門中人。」老和尚笑了笑道:「老袖是特地到此來我施主的。」雲中鶴冷冷的道:「大師要雲某承擔的事,雲某已替大師承擔了,大師,主要是因為你是佛門中人,故使雲中鶴改了初衷。」老和尚若有所悟的正色道:「小檀越,你承擔的那樁事與老衲毫無關連,不過,那位施主的心思的確慎密,竟連老衲這出家人他也用上。」語氣中肯,決不似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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