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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慕天雕惶惑了,因為自他所接觸到的人中,不乏捨己為人的真英雄豪傑,但是他們之間卻又多是仇敵。

  他想:難道真的是一山難容二虎麼?

  於是,他想到了全真派的第一號公敵——魔教五雄,他們是全真門下近百年來的大敵手,因為,他們曾連續地和二代!鳩夷子和白鶴道長作殊死戰,而且擊傷了白鶴道長,更有過者,他們在不久的將來,將要和自己再作一次死戰。

  但是,他們曾不止一次地幫助了慕天雕。

  首先是人魔任厲挽救了慕天雕二次足以致命的危機,第一次是在「枉死城」中,第二次是在慕天雕大戰萬俟真而負傷之後。

  此外,五雄曾使他在黃山脫出伏波門下的包圍。

  而更有過者,他們曾合力以武當的千年人參治癒了白鶴道長的傷勢,而雲台魔歐陽宗更助他打通了任督二脈,使他的功力一日千里。

  於是,慕天雕想起了他的師父——白鶴道長。

  因為他也是一個人格極為偉大的人,因為他絕不願以自己個人的恩怨而妨礙了慕天鵬的決定,他曾二次偉大地退縮在一旁,雖然他的勝負之心是如此之重。

  十載殘廢,三代恩怨,也不能損及白鶴道長迷毫的人格。

  慕天雕的內心像海浪般地怒吼了,血液化為道道熱流,在他全身各處沖淄著,每一個細胞,每一迷肌肉,都受到了無比的熬煉。

  他瞪視著黑漆漆的石壁,在不久以前,那兒曾經有一個絕頂高手的還骸,他又低頭凝視著腳下的滾滾沙流。

  細微的沙粒,卻又曾吞吃了幾多絕頂的秘密?

  於是,他感歎了。

  熱流迅速地消失了,他心中留下的是一片淡淡的空虛,這是青年人的憂愁,對茫茫的前途,心中所必有蛇反應!

  置身在一個封閉的石室中,只有冷靜的石壁和默默的流沙相伴著自己,這份寂靜的壓力是驚人的。

  慕天雕不能忍受了,他想扯開胸衣,對著這子大而黑暗的空間,高聲長嘯,但他喉間的聲音,卻不能如意地沖出來,他的聲音凍結在他的喉頭上,是被心中的一股寒意所凍結的,

  他默默地瞪著深遽的暗處,他覺得千萬年來,黑暗不知已吞去了多少人間的慘劇。

  而前一個便是了一大師的死,他打了個寒噤,因為他迅速地連想到,這一次難道要輪到我慕天雕了麼?

  儘管他一度想避世,但面臨到死亡的邊緣的時候,他並不樂於消極的待死,他覺得人間還是值是留戀的。

  如果他手上沒有任何秘圖來指示途徑,而要在他精力能支持的可能期可之內,找出任何從石壁上脫出的途徑二這幾乎就像大海撈針一樣,是不艱能的事!

  慕天雕當然心中明白。但他曾考慮過另外一條途徑,從沙中遁走。

  但是他推算了一下,也知道成功的希望極為渺茫,因為他在沙流中是不能自製的,他必被沙流沖走。

  但在這大難灘外千里之內,竟沒有一迷一毫的沙流的蹤影,可見沙流除了這一段外,都是隱住地面之下的。

  況且現在流進這石室的沙子,都灌到更深的地底,如果沙也就像水一股地往下流,那麼豈不是愈沖就離地面愈遠了麼?

  如果人也像狐狸一般地要選擇死亡的場所,那麼這個寬廣的石室倒是個頭理想的所在之地,

  慕天雕苦笑了,他喃喃地道:「天為我衾,地為我槨呀」

  其實他坐著的那塊大圓石,便像一個石棺內部的低面,而石室的頂層也就像一個棺蓋,而其中也彌漫著極濃郁的香氣。

  在古代,只有大夫及列侯才能在棺中放置香料的。

  想到香料,他覺得既然目下無事可做,便來研究一下這種奇特的香味也好。他緩緩爬下了石柱,屏住了氣,生怕再被香氣薰倒。

  他長劍削成的圓洞,此時還依然留著,而那香氣便突突地自柱中冒出來。

  慕天雕雙手攀住石洞的邊緣,把頭探進洞去,只覺眼前忽然一亮,原來石柱之中竟有一迷細微的光亮。

  亮光雖然很微弱,但比起石室中的一片黑暗來,還算亮得很多,也難怪慕天雕會覺得雙眼刺痛了。

  那迷微弱的光柱,從上方照下來,映在香氣上,便出現了五彩繽紛的色彩,卻隨著嫋嫋香氣,變出各式的花樣來,使人有置身瓊樓玉宇之感。

  但這柱微光對慕天雕而言,可有著一個重要的敔示。

  因為有光透入,可見這石室距地面並不太遠,但由光的占元度可知,這柱陽光並不是直接照射進來,可能是由光滑的石面反射而人的。

  因此,一要沿著空心石柱的內壁爬上去,就須冒著兩個絕大的危險,只要一有差池,便可能葬身於濃郁香氣之中。

  首先,柱內的香氣要比柱外濃得多,在石柱光滑的內壁上爬有,很可能被薰得滑跌下來了。

  第二點說,如果石柱並不是一直通到地面,而是經過了幾個轉折,那麼慕天雕能不能穿出石柱頂的機會,便不能由他現下的觀測所可預知的了。

  因此慕天雕考慮了半晌,只得把頭縮回來,再降到圓石上去,他腳一落地,便急忙把胸中憋住的那口氣吐了出來,然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

  慕天雕不願意冒險的原因,並不是他甘於束手待斃,而是方才那股光亮給他帶來了一股靈感。

  因為室內時有陰風,而且空氣歷數千年之久尚為新鮮而可供動物吸呼,由此可見另外一定有其他的出路。

  須知慕天雕雖然渴望於脫離這石室,但他並沒有盲目地瞎碰。

  因為他時常與白鶴道長相處,受了他師父那臨危不亂的薰陶,因此也就比常人鎮靜的多,要不是慕天雕的情感不易穩定,他早就具備了武林一代宗師的氣派了。

  但他置身在圓石上,腳下盡是滾滾流沙,就好像置身于大海中的孤島上,對岸的石崖是一段遙遠的距離。

  慕天雕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覺得肚中一陣翻滾,原來他多時沒有進食,而又和沙流相搏了一大段時候,肚中自是難過。

  他胡亂地從懷中掏出了一些隨身攜帶的乾糧,將就地吃了。肚中雖然數衍過去,但喉頭上卻又覺得十分口渴,癢癢地十分難過。

  大凡饑與渴莫不是一齊來的。幸好慕天雕能運功生津,吞了幾口口水,也不至於讓喉頭幹得直像要裂開似地。

  但就在運功的時候,他忽然覺得真氣運轉得十分順暢,竟比雲台魔歐陽宗助他打通了任督二脈時,又精進了一大截。

  他體內那股熱流,一反於平日,竟如泉湧地從丹田發出。

  於是,他驚駭了,因為他發覺自己隱隱離開了地面。

  「蓮台虛度」他心中狂吼著,當年白鶴道長就想以這一關來作為取勝了一大師的左卷。

  當然,目下慕天雕比白鶴當年要差得遠,因為不過是稍為地離開了地面,而白鶴卻能離地八尺,但是,慕天雕只有十九歲,而白鶴當時已步入了中年。

  武林高手每一分鐘都在進步,何況是相隔了十五六年之遠?

  於是,慕天雕默然地思考了,不斷地問著自己,這突飛猛進的功力是得自何處的呢?

  在大難灘邊上的時候,如果他有了目下的功力,便不會中了蛇形倉主的計算,而墜入谷中來,因此,這變化一定是在墜穀之後發生的。

  於是,他以為是沙流的神秘力量,轉入了他的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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